败袁（1/1）

这一年我们留在黎阳过年，顺便为打仗做准备。年前东平吕旷、吕翔反派袁尚，屯阳平，率众来降，封为列侯。年后就是疏通粮道，秣马厉兵。我自从王异走后就很少练剑了，现在再拿起来，竟然有些茫然。我总是不能专心，想到王异，她练剑的样子，她绣花的样子，她的脸渐渐和蜉蝣的面容重合在一起，身在乱世，身不由己。我想到她们出嫁的样子，那么悲怆，像是在走进一个被红绸包裹着的温软坟墓。我想到阿亮带我看过的桃花，他说：“你嫁给我吧。”我手上的剑一挥，像是要斩开什么，却什么都没能划开。

过年的时候，阿亮来了一趟，陪我玩了几天，我问他：“你是来商量婚事的吧？”他说：“你怕我提这件事，我就没提。”我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说：“我了解你。”我看着他那一副欠揍的笑容，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就你聪明！”他问：“曹公要向北进军了吗？”我说：“这不是明摆着吗？喂！你又要套我的话。”他微笑起来：“岂敢。”我说：“你把我父母那边都打点好了？”他说：“你父亲还是坚持要见你一面，问问你的意思。”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他说：“你要是反悔了，这件事就算了吧。”我说：“那你要娶谁？”他笑，露出单边的酒窝：“等你反悔。”我踩了他一脚：“那你就慢慢等吧！”

二月，袁尚攻打袁谭，一个很好的机会。曹操亲自领军北上，攻打袁尚，再次攻至邺城，只不过这次是志在必得的心理了。要攻城玩真的，我还是要上前线作为技术指导，造土山、地道，攻城围困。我们的大营扎在离邺城不远处，由曹洪常驻，我留下来和曹洪一起攻城。曹操自领军攻打其他城池，屡战屡捷。但是邺城的确是易守难攻，已过两月有余，邺城竟然迟迟未能攻下。于是我哥打算来点狠的，和吕布那次一样，毁土山、地道，作围巉，决漳水灌城。没错，又是荀攸的主意。就贾诩的话来说：“荀老鬼是鬼，所以没有心。”于是到了六月，城里光是饿死的就过半。军中也不好过，难怪我哥要速战速决。

夏天来了，是疫病容易流行的时候。郭嘉得了胃病，发热，呕吐，腹泻，军里的老大夫说是吃了不洁的东西，夏天食物腐烂得快，吃下去容易得病。曹操很重视这件事情，把所有负责饮食的人都问过一遍不说，差点还砍了几个人脑袋，幸好有曹冲在一边劝着。老大夫又千叮咛万嘱咐郭嘉的饮食习惯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熬夜和过劳才会导致胃病，幸好这次事情不大，只要喝点热盐水，调理几天，吃些清淡的流食就好。于是我哥把郭嘉的东西全缴了让他好好休息，于是这些任务自然而然地都被分摊到了我和曹冲头上，我们看过一遍，再给荀攸和贾诩检查一遍。我完全没有看出我和曹冲的意义何在。我每天挑灯到深夜骂骂咧咧：郭嘉就是胃病，也没见他脑子有什么问题，我熬夜也是会生病的好吗！

夏日炎热，军中中暑的不断，贾诩这老头子年纪最大，却不见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大中午的还看见他在太阳底下溜达。荀攸不但怕冷，也挺怕热，只是没有怕冷那么夸张。他在晴朗的日子里是只穿单衣的，旁边放着他的毯子，要是有穿堂风他还得把毯子拿起来裹着。曹冲和我都开始怀念冬天了，曹冲热的时候喜欢喝水，汗就一直往下出。果不其然，他第二天就染了风寒。我觉得因为天气问题，影响到的已经不单单是军队的战斗力了，还有智力。除了贾诩很正常，其他人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虽然我哥一再强调打仗就是要抓住时机，绝对不能懈怠，但我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是百分百专心的，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注意力在郭嘉的病上。

七月，对面来了个天大的破绽，就凭我哥随便往对面一望就知道是战机。袁尚援邺城，从西山方向而来。曹操兴致勃勃地对我们说：“我觉得冀州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们知道吗？”下面一帮人都是一副刚睡醒或者将要入睡的表情：“不知道。”曹操说：“你们不久之后就会知道了。”当然，这句话出口没帅过两秒，“曹硕你要睡觉回去睡！”我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摸着桌子站起来：“哥，我回去睡觉了。”曹操大喝：“你回来！”我揉了揉眼睛：“哥，我真的特别困。我刚睡下就起来了。”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去里面睡吧。”

几天后，曹操发兵围困袁尚城外大营，袁尚乘夜逃跑，曹操领军追击。袁尚故将临阵投降，袁尚逃到中山，辎重财物，尽被缴获，里面甚至有袁尚的印绶节钺。审配的侄子审荣偷偷打开邺城东门放我们进去，审配率孤军作战，被抓获斩首。我问曹操：“哥，当初你抓到沮授，他说不降，你佩服他，审配到这个地步还要打，你为什么杀他呢？”曹操笑了笑：“妹子啊，我不杀沮授，是敬他的骨气，更是赏识他的才华。审配这种人，虽然有骨气，也有才华，但他不是良臣。这个人啊，总想着为自己谋私利，眼光不够长远，我若是留下他，那就是养虎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