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1/1）

今年过年我醒得很早，于是爬起来到处逛。后院的夫人们倒是起得很早，准备过年，总是有很多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睡懒觉的人。我跑到贾诩房间叫他起床，这老头子最喜欢睡懒觉，平时没事就是在晒太阳睡午觉，好不惬意。我戳了戳他的脸，这老头子年纪不小，脸颊却不见凹下去，眼角倒是有些细纹，只是不笑就根本看不出来。他翻了个身，把被子缠得更紧。我说：“喂！贾文和你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应一声。我说：“张绣来了。”他说：“哦。”然后继续睡。我又说：“司马懿来了。”他说：“不可能。”我说：“你起来，哪有那么多觉要睡的？”他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不去烦你哥？”他拥着被子，把衣服拖到被子里面穿：“你平时不都睡到晌午的？今天转性了？”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早上突然就醒了，睡不着。”他还闭着眼睛：“那你也别来找我。我觉得司空府就是没规没矩的，一点隐私都没有。”我说：“你自己不栓门怪我咯？”他扯了扯嘴角：“还不是你卸了我门栓。”我说：“你能别老记着这事吗？大不了下回给你上回去。”他打了个哈欠：“所以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我拉着贾诩去帮夫人们的忙，刚到厨房就看见曹冲一脸愁苦地坐在门口，穿着件通红的新衣服，像是头小年兽。只不过这小年兽看上去似乎是被拴在门口的。我笑嘻嘻地说：“你怎么在这儿？看你这样子，谁欺负你啦？”他说：“你说呢？”我往里面看去，果然看见环夫人在做糕饼。按理说环夫人是无权命令曹冲的，但是环夫人是丁嫂子的陪嫁，地位比一般小妾不知道高多少，就是柔柔姐也把她当亲妹妹待。我笑嘻嘻地说：“那你就乖乖蹲这儿吧。”柔柔姐听见我的声音，抬头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呀，你来了。”声音也是柔柔的。我说：“有什么好吃的吗？”她笑着给我夹了个丸子：“小心烫。”我张开嘴一口咬下去，烫得直哈气。贾诩这老头子不厚道地笑起来，曹冲也跟着他笑。

“干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在贾诩背后猛拍一下，“贾文和！你在这儿干嘛呢？”贾诩这老家伙说：“防止某些人偷吃。”我说：“说得好像你没有这打算似的！”我哥说：“有什么好吃的？我也尝尝。”我立马给他夹了个丸子：“哥你尝尝，特别好吃，一点都不烫。”我哥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能骗得倒你哥吗？”我说：“那你不吃白不吃。”他一口咬下去，然后鼓着嘴硬生生地噎了下去。他呵出两口热气，然后面不改色地说：“是挺好吃的。”

晚上吃团圆饭，喝酒吃菜，好不痛快。宴会开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然后就是我们这帮家伙在亭子里小聚。新府邸的亭子比老的大些，于是荀彧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搬了个和亭子差不多大的桌子隔在里面，大家都只能贴着亭子旁边坐。菜摆了满桌子，过年也许算是司空府一年中唯一不用履行勤俭节约原则的一天，我哥喜欢的鱼乍，我喜欢的五味脯，荀彧喜欢的脍鱼莼羹，郭嘉喜欢的杜康酒，贾诩喜欢的跳丸炙，荀攸喜欢的胡羹，曹冲喜欢的乌鱼脯。好吧，其实菜是谁喜欢的并不重要，关键看手速。宴会上大家的饭菜都是一人一份，而且司空府抠得紧，素多荤少，总是管饱的量。当然，将军们的饭菜别论，人家都是一人吃半锅饭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果将军们吃得多，我哥会夸赞他们饭量和力气是成正比的，至于我，我哥会告诉我小姑娘不要吃那么多，会把胃撑坏。于是曹冲最聪明，他提出了把菜都放在一张桌子上，大家可以吃对方点的菜，于是有效避免了浪费，减少了要刷的盘子，但也造成了一个问题，饭局如战场，吃菜都成为了各凭本事的事情。

曹冲手短，饭桌大大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但这并不代表曹冲没办法，因为在坐的不是每个人都是吃货，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和贾诩一样在宴会上故意吃得很少以便于现在可以放开胃口吃。曹冲坐在荀彧旁边，这真是个完美的机会，每次曹冲想吃什么，都能编出各种借口让荀彧帮他夹菜：“文若，文和的丸子真的那么好吃吗？他每年都吃……嗯，我还要一个，听说今年有不同馅的……”诸如此类，以至于贾诩都忍不住说：“少主，你要点脸。”曹冲答：“食佳肴，性也。再说我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要多吃点。”荀攸默默给曹冲的碗里夹了一大打白菜，然后端起碗喝汤。曹操大笑起来：“公达！”我说：“荀公达心最黑。”荀攸正坐在我旁边，他把碗端平，碰了碰我的手肘，抿一下嘴唇，低声道：“速食勿失。”我给他比了个收到的手势，快速把曹冲一臂之内的肉菜都扫荡干净。我相信荀攸绝不是想帮我，而是单纯地想为难曹冲。荀老鬼的恶趣味。

午夜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又和往年一样，大家都举杯，说些祝福的话。曹操说：“今年要平定乌桓，解除北患。”荀彧说：“彧愿大汉江山再整，国泰民安。”荀攸说：“愿人和。”我笑道：“公达你这说的！我们难道人不和吗？要是我，就……”“要个孩子？”贾文和这老不死的来了一句。我一拍桌子：“你再鬼扯！”贾诩说：“好好好，那你接着说。”我说：“我今年就希望有个家伙来收了你这老妖精，省得再听你饶舌！”贾诩一脸真诚地看着我：“我希望你要个孩子，真的。”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嘴！”曹冲说：“冲愿兄弟和睦，不步袁氏后尘。”曹操拍手笑道：“好！”郭嘉轻咳两声：“嘉愿行军北伐，无遇风阻。”

新年新岁，一家人就是要团团圆圆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