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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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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外面的阳光在雪面上回照弯折。有个穿青衣的人在窗边读书。我揉了很多下眼睛,终于看清那人的脸:“郭君。”她冷冷淡淡的:“你喝醉了。杜九让我送你回来。”我答:“哦。”然后我沉默一会儿:“贾诩呢?”她答:“司马懿送他回去了。”我沉默半晌:“哦。”

我看着她,她半倚在案几旁,端着书,眼睛微合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她看上去和郭嘉一点都不一样,她的唇是艳丽的,而不是郭嘉那样的薄唇。她的发色也是普通的深褐色,而不是郭嘉那样极致的黑色。她睫毛纤长,体态窈窕丰满,骨骼并不显得锋利,而是很缓和的转折。我盯着她看,她突然惊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地收回目光。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游离的,分明是和郭嘉一模一样的味道,冷漠的,浮游着的,休憩着的,不知名的东西。

我赤着脚走到她身边:“你在看什么?”她显得漠不关心:“《庄子》。”她侧面氤氲在阳光和正午的扬尘里,显得很好看。我离她太近,她显得有些不适。不过这不适被很好地收藏起来,看不见,摸不着。我笑一笑,坐到她对面看《孙子算经》。

天子赐哥哥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朝廷里明争暗斗越发汹涌,我闭门不出。贾诩和我一样,闭门谢客,他连我这里都不来了,不知道在干嘛。曹丕倒是经常来拜访我,带着他的一双儿女。郭君坐在门口,抱着剑读书。我在门口留了话,让曹叡和曹颖进来,曹丕敢进来就杀。曹丕却不见一丝一毫的不悦,他恭候在门口,看上去像是送儿女上学的父亲。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面带微笑,竟然有些我哥的样子。我觉得有些恶心,这就像是把人皮套在尸体脸上一样诡异。我教曹叡和曹颖经算,兵法韬略我自觉教不来。从前都是贾诩来我这里,会教他们一些,现在贾诩不来了,我就让他们自己看。曹叡欣赏有美德的人,兵者,德为先,方能服众。诡诈奇谋,终究不是正道。曹颖和她哥哥相反,她喜欢那些奸邪狡猾的人胜于喜欢三皇五帝,微子周公。她很喜欢看《左传》,也喜欢《晏子春秋》。每次他们读完书,出去的时候总能看见曹丕还站在那里,彬彬有礼。

有一天曹颖突然问我:“那个坐在门口的是什么人?”我说:“是我的侍女。”曹颖说:“那她知道的也太多了。”我笑起来:“怎么?只许你读书不许别人读书吗?”曹颖说:“她和我父亲很聊得来。”我有些疑虑:“是吗?”曹颖显得有些不开心:“我看见她送父亲东西了。”我笑着问她:“是什么?”她答:“是个香囊。”我说:“这可奇了。她不会做香囊。”曹颖咯咯咯地笑起来:“还有女孩子不会做香囊吗?我哥哥都会做了!”曹叡看了她一眼,也抿着嘴微笑一下。曹颖把她腰间的香囊递给我看:“是哥哥做给我的哦!”那香囊小小的,躺在掌心,显得很是精细。很素的颜色,倒是很符合曹叡沉默寡言的性格。于是这话题就这么岔开了。

我对着烛火看情报,刘备还是很沉稳,老狐狸。孙权倒是耐不住了,他似乎打算做些事情。郭君坐在我旁边,朝廷的情报都是她在看。我问她:“我听说你给曹丕送礼物了。”和颜悦色的语气,还带着点女孩子八卦的气场。她不咸不淡地说:“是。”我问:“里面是什么呢?”她说:“公若有疑,何必来问?”好吧,反将一军。她说话的时候就垂着眼睛,看也不看我。我不再说话。我不想同她发火,最后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然后我不得不杀了她,就像我杀了周不疑。

如果要按着良心说话的话,那么就是,她就像是一块玉,我想把她捧在手心里,顶礼膜拜,这样我才能安心,就像我对郭嘉留下的那块玉一样。她在我心里不像是个人,而像是个用来追思某个在地下化成土灰的人的残影。如果要我来形容我的这种行为,我可以想到很多,吞服丹药的慢性自杀,嫖娼,爱兽,挥金如土……明明都是不必要的事情,到最后就变成了可以为之抛弃一切的爱恋。

五月,马超作乱。有夏侯渊在前线,哥哥并不是很担心。六月,哥哥给我送了个盒子,说是生日礼物。玉琢的老虎,看上去栩栩如生。我去找了贾诩一次。他半年都不见我,实在太不正常。他穿着单衣坐在床上,叼着笔看《孙子兵法》。我说:“你最近怎么没去找我?”他说:“我干嘛找你啊?”于是我忧心忡忡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我说:“司马懿来找你了吗?”他说:“你还不知道?没。就过年那一次,他说他路过。”我说:“我听说曹丕来找你了。”贾诩说:“不见。晦气。让你这种小人看见了还说我站队。”我笑着拍了拍他的白发,他说:“干嘛?”我说:“还是你最好。”贾诩一脸怪异地看着我,最后说了一句:“你发病了啊?”我说:“你可闭嘴吧。我根本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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