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16）（1/2）
南昭军大胜夏金军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昭国，初千艾的名字自不用说，夏金军的两大敌首都死在她的手上，而顾若水的名字，也因为她牺牲自己扭转战局的举动，被冠了一个忠烈之女的称号，人人皆惋惜道，这顾若水若不是生来就有不足，定也像她女儿一样，是个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然而，这场战役并没有被人谈论太久，就被魔族突破夏金国国防，夏金国覆灭，复向南昭国进军的消息取代了，一时之间，国内人人心惶惶，边境城区的人都纷纷收拾东西，向内逃难。不久之后，昆仑山白泽发出号召，召集人类将士组成伏魔军队，共抗魔族。有了夏金国的这个案例，各国纷纷表示支持，派兵遣将，组建伏魔战营，更有众多民间义士，加入抗魔大军，而南昭国，镇国将军初岁方，辞去镇国将军之位，带着三千亲兵加入伏魔军队，更是引起一片哗然。
西部战营里，顾长风听说这件事更是气着跑去和初岁方对峙，当初千艾收拾好东西去报告自家父亲的时候，就听见营帐里，传来里顾长风的怒骂声。
“初岁方！我阿姐走的时候是把你的脑子一起带走了吗？！你是有多想不开！才想着去和那些东西找死！”
初千艾立马掀开营帐的进去，就见顾长风猩红着眼，揪着初岁方的衣领破骂，地上有散了一地的战甲和一把上善剑，显然是顾长风在初岁方收拾东西的时候冲进去对峙，气极之下，把桌上东西全扫了。
初岁方显然知道顾长风是因为他的擅自做决定正在气头上，没有拂开他的手，辩解道：“我不是去送死……”
“那你是去干什么？！”顾长风打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魔族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东西多得要死，每个准形，砍也砍不死，刺也刺不中！凡人肉体还容易受其诅咒侵略！你没看到吴瑞琛拿什么鬼样子？你想变成那样？你忘记了我阿姐说的话和我们当初的誓言了吗？”
听见顾长风把初岁方和吴瑞琛做比较，初千艾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但她知道，顾长风说得没错，人类对魔族的了解实在是少，几乎没有多少人有专门和魔族对战的经验，再加上魔族这些恶心人的特质，谁都难保这场伏魔之征真的胜利，信息量太少，实力差距大，让这场伏魔之征很有拿人命开玩笑的嫌疑，并不是只要集合了所有的人力，就能胜利。打仗看得是对等实力，而不是人数，实力不对等，再多的人也只会是炮灰。因此很多人对反抗魔族持消极态度，更有人直言说反对，在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次伏魔之征的时候，初岁方却像看不到这些不利一样，辞官带头跑去支持，再加上前不久顾若水的事，任谁都觉得他悲伤过度，坏了脑子。
所以在初岁方找到初千艾问是否愿意同去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她甚至怕初岁方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特意把外面的人说得话复述了一遍，却被初岁方反问：“你怎么看呢？”
这时初千艾才明白过来，其实初岁方清醒得很，这个问题她先前也思考过，便恭敬地答道：“我认为，虽然许多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极为不利，风险也很大，但这一场伏魔之征是必须要打的。毕竟这世上没有不担风险的仗，只是因为风险过大，就放弃抵抗，未免可笑。更何况魔族打的是灭族的口号，若是我们退缩，不去抗争，那就绝无战胜的可能，所以无论是为了人类生存的可能性，还是一族的尊严，这场仗都是必打不可的，并且机会只有一次，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就是为了增大胜利的可能性。”
“嗯，说的不错。”出岁的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那是初千艾自自己母亲去世后，第一次见父亲笑。
“昆仑白泽已有结论，魔族并非杀不得，只要毁掉魔核，就可灭之。各类魔族的魔核所在之处，都已经派印成册，送往了各个国家的战营。”初岁方看着顾长风，淡淡地解释道：“我并非是去送死，也未曾想过要违背誓言，只是在不同的地方，为国家做相同的事罢了。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责任，总要有人去扛，那么就让我们这些常年干这种事的人去做吧。”
听着初岁方拿着自己当初用来劝解他的话来劝解自己，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的好，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松了初岁方的衣领，气消了大半，但还心有不甘地道：“那你也不用连官都辞了呀，你明知道阿姐的死那狗皇帝至少担了一半的责任，为什么还要如了他的意……”
“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初岁方冷声打断了他，复又压低声线道，“不如了他的意，难道还带兵反攻京城不成？”
“我！我……”顾长风我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说下去，因为他不可能这么办，也不能这么办，“……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刚这话就是这个意思！”初岁方揉了揉眉心，强让自己的语气稍微平缓点，“你啊，就是这张嘴欠，今天这次就算了，今后注意着点，有些话不能讲，我在军中的时候，尚且还能帮你兜着，不在了，皇帝定会往军队里塞一些他的眼线进来，到时候人多眼杂，盯你的人，绝对不会少，当心祸从口出。”
顾长风皱眉道：“那也是今后的事，阿姐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干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想让我给他好脸色看，做梦！我没冲进皇宫里一刀捅死他都算好的了！要不是顾及老头子和顾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我早就……”
初岁方这次皱了皱眉，没有阻止他说下去，顾长风却自觉哑了声，问道：“那你呢？你就这么算了？”
初岁方闭了闭眼，紧绷的面颊无一不显示着他强大的克制力，再睁眼时，眼白猩红一片。
顾长风见状，便不再问了，他知道，初岁方这个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必定是推敲思考了数百遍才定下的，再多问，也没什么用了。这恨必会融进血液里，反反复复跑遍全身，滚烫沸腾如岩浆，就算死亡，也是焚烬自身，方才可息。如今初岁方已经交还了兵权，辞去了镇国大将军之位，身上万千责任，都已成万千泡影，一举一动，只全因将家血脉所引，若是日后有机会可解此恨，必是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顾长风原本是想和初岁方一起走的，但是现如今，初岁方已走，初家势力全盘摘除，两大世家只剩一家，却又值魔族攻入的要紧时期，无论是为了安抚民心，还是为了自己的狗命，皇帝都不可能放他走。而顾家老爷子，似乎对顾若水的死反应很淡，这两天，居然还在有意无意地要给他张罗亲事，生怕他死在战场上，让顾家绝后，看得他一阵恶寒。
顾长风咬了咬牙，问道：“那小艾呢？小艾也和你一起走？”
初岁方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地初千艾，道：“她也是初家人，自然是要一道走的。”
初千艾立马表态：“阿爹去哪，我就去哪。”
顾长风见这父女俩同仇一忾的样，忍不住碎骂道：“死丫头，从小就知道偏向你爹。”
初千艾笑道：“没办法，谁叫我姓初呢？”
顾长风烦躁地抓了抓头，骂道：“这该死的姓氏歧视。”
其实不是什么歧视，只是玩笑罢了。
他复又问初岁方：“这次大概带去多少人？”
初岁方道：“大概三千左右，都是世代跟随初氏打天下的。”
顾长风点了点头：“嗯，这样倒不用但心忠心问题了。”只是这一下走了这么多熟悉的面孔，真叫人不得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最后，他终是接受了现实，弯下腰将那些被他扫到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再全一股脑塞到了初岁方的怀里，用拳头碰了一下初岁方的肩膀，道：“别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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