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悦水（1）（1/2）
初岁方从顾府的书房里平步走出来，没走几步路，后面就有一个聒噪的家伙追了上来。
“初兄！初兄！初兄你别走得那么快！等等我呀！”
初岁方微微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并不乐意与后面的人搭话。
但后面的人见初岁方加快了步子，也不依不饶，干脆轻功一提，搭上了初岁方的肩膀，埋怨道：“初兄，你可真不够意思，哪有你这样下了学堂不等兄弟的？”
如此，初岁方才转过头与他对上视线，一字一句，极冷淡地道：“我和你不熟，别这样勾肩搭背。”
满满的嫌弃之意。
那人见状，软磨硬泡起来：“别这样嘛，初兄。先前是我错啦。不应该三番五次，无缘无故地偷袭你，引你出手。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吧。啊？”
面前的这个少年比他矮上半个头，要与他勾肩搭背，还要费点力气。星眸剑眉，五官才刚有长开之势，稚气未脱，却有了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的影子。
这一年，初岁方十四岁。
他在沙场上混路子一年后，初老将军要他到他的兄弟顾老将军那，学一年兵法，增识点文韬武略。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
但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被面前的这个小鬼缠上了，理由只是听说了他的武艺比他强，还上过沙场混过路子，想和他比试，分出个高下。初岁方自然是不会和这个比他小了两岁的小鬼一般见识的，更何况在知道了他是顾老将军的独子后，便自觉得礼让了些，不愿惹出过多的麻烦，便推辞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小鬼竟变本加厉，正当的比武不成，便成了偷袭，瞄准了他各种不曾防备的时机，一次比一次刁钻。被他躲过后，又一次又一次地用白眼白他，他全当视而不见。
本来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会一直恶劣下去，可没想到，这个小鬼竟这样没原则，不过是在顾老将军的随堂抽测时给他提了次醒，下课后就不计前嫌，跑来和他称兄道弟了。
说到底，还是他多管闲事的错，当时怎么就没管住嘴，那么顺溜地就把答案说出去了呢？
这终究会变成一个迷。
旁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好似已经从请他原谅的话题变到了抱怨顾老将军的课后作业。就算是不理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上很长一段时间。
真是自来熟啊！
初岁方这样想道，但比起这个，初岁方更在意顾长风什么时候能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拿掉。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了一段路，。因为初岁方在顾府上完课是要回将军府的。顾长风就自告奋勇地要求送他一程，只到顾府门口，像是怕初岁方在他家迷路了一样。当然，是在没有征求初岁方同意的情况下。
前方再过一段回廊，便能见到顾府大门了。初岁方心下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清净会儿了。
转过回廊，便闻见一股花香，淡淡地，在空气中扩散，清质，不会太甜，沁人心脾。
初岁方循香望去，便见到这样一副景象。
一枝梨花枝探进廊内，有几朵梨花点缀，不远处花团似云，映衬着阳光，开得恣意。有一人站在开得正盛的梨花树下，身形扶柳，着白衫青裙，以青质玉簪绾发，正抬头细赏这番盛景。湛蓝色的眸子里映着几朵碎花，如澄澈的湖水，托着娇弱的花儿，泛起阵阵涟漪。有微风拂过，吹起少女的墨发，梨枝晃动，洒下几片花瓣，剪碎几点光影，装点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上。一时之间，仿若似水流年，静好了岁月。
“初兄，你怎么停下了？”
顾长风的询问声明显是打破了这一番好景致,令初岁方微微皱起了眉,有些嫌恶地看着他.
但顾长风明显没有注意到初岁方的眼神,刚巧又认出了那花下站着的人,立刻松了搭在初岁方肩上的手,欢脱地冲少女挥手,唤了一声:“阿姐！”
少女闻声偏头看了过来，见是自家弟弟，露出笑来，淡淡的，犹如融雪的梨花，清质淡雅。
顾长风冲初岁方挤了挤眼，颇有自豪地道：“我阿姐。”
说完，便提步向少女跑去，和少女笑谈了起来。孩子心性，显然是把初岁方遗忘了。
初岁方本可以趁这个时候摆脱顾长风自行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驻足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两人，像是在等些什么。
倒是少女先发现了站在廊下的初岁方。
少年着着藏青色的衫衣，散着墨发，齐整地在发尾扎上一束，面色坚毅，五官深邃，自带着一股严肃的气场，让人不易亲近。
少女不认得他，便向自家弟弟问道：“这位是？”
顾长风恍然想起一般，忙解释道：“那是我今日刚认的兄弟，叫初岁方，是初将军的儿子，来我们家学习兵法来的，上过战场，功夫可好了。”
少女笑道：“你说功夫很好，那必是好的了。”说完，盈盈向初岁方行了个礼。
初岁方回礼作了个辑，淡淡地道了一句：“告辞。”便抬腿离开了。
顾长风忙出声拦道：“哎！初兄，你怎么又甩下我走了？你……真是！”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初岁方离去的身影，佯装生气地道：“阿姐，你看看他，又不睬我！”
初岁方身后传来少女有些无奈的声音：“我看什么呀？准是你，又招惹人家吧。”
“我哪有？”
没人注意到，他有些发红的左耳。
那天晚上，初岁方试着画了一幅丹青，是梨花下的少女，画作完成了，他却不是很满意，觉得没有今日所见之美的一分临摹下来。但他依是收好了画作，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少女。入梦后，所见的也依是那一簇簇如云的梨花。
***
当然，这样的机会还是有的。
夏日酷暑，顾长风这个人耐不得热。顾若水便总是体贴地为他带来清甜的绿豆汤解暑。作为顾长风的兄弟，初岁方也有幸能分得一碗，有时顾长风喝得起劲了，要和初岁方比试一场，初岁方也没有推辞，两人就在校场里比划了两下，顾若水就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
只是入了秋之后，天气转寒，顾若水体弱，顾长风就劝她别再操劳，注意身体。顾若水虽是笑着应承下来了，但初岁方却发现，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在那天之后，他再没能看到顾若水。
顾若水的事，他是从顾长风的口中得知的，比顾长风早一年出生，出自妾室，天生便有不足，身子弱，注定无缘于武学，妾室早年间病死了，现在她一个人住在原来的东院里，很少出门，但人很好，姐弟俩关系很亲，和亲生的没多大差别，还有绿豆汤做的很好喝。
总之，从顾长风随意兴起，扯哪说哪的一堆话里，初岁方勉强得出了这些信息。
“名字呢？可是取自‘上善若水’？”初岁方问道。
顾长风瞪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按我家老爷子的尿性，多半是了。”反正，他是不懂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
初岁方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顾长风凑过来，说道：“说起来，今天是初兄你在我家最后一日上学了，是不是？”
初岁方抬头看他，等他把下句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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