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女(1/2)
楚留香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瞧不见,但他仍紧紧跟着原随云移动,半步也没有落下。
但原随云却突然停下了。
有人来了。
来的是两个人。
蝙蝠岛上的人,当然绝不会人人都是轻功高手,但要是这两人发觉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楚留香背贴着石壁,连呼吸都仿佛已停止。
此刻的原随云就像一只属于暗夜的蝙蝠,潜伏在绝对的黑暗中。
悄无声息、伺机而动,若不是楚留香知道身边有人,那么甚至就连他也难以察觉。
那两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仿佛是在巡逻,又仿佛是在搜索!
两个岛奴的脚步每一次落下,几乎都像是踏在了楚留香的心上。
愈来愈近……
最近的时候,楚留香甚至都能感觉到他们走过时,衣袂带起来的气流。
所有人全部保持着缄默,但楚留香却忽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原来他身旁就是扇门,声音就是从门里发出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这扇门已开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还拉住我干什么?是不是还想问我要这个鼻烟壶?”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软语央求,道:“只要你把它给我,我什么都给你。”
男人淡淡道:“你本就已将什么都给我了。”
女人的声音更软,道:“可是,你下次来……”
男人冷笑道:“下次?你怎知我下次还会来找你?这地方的女人又不止你一个人!”
女人仿佛突然梗住,这件事似已结束。
男人忽又道:“你又不吸鼻烟,为什么一定要这鼻烟壶?”
女人轻轻道:“我喜欢它……我喜欢那上面刻的图画。”
男人笑了,道:“但你永远都离不开蝙蝠岛,也永远不可能看到它的样子。”
女人道:“可是我却能摸得出,我知道上面刻的是山水,就好像我老家那边的山和水一样,我摸着它时,就好像又回到了家……”
她的声音轻得就像梦呓,忽然拉住男人,再次哀求道:“求求你,把它给我吧!我本来以为自己已是个死人,但摸着它的时候,我就像是又活了……摸着它时,我就好像觉得什么痛苦都可以忍受,我从来没有这么样喜欢过一样东西,求求你给我吧,你下次来,我一定……”
女人的声音是那么哀戚,甚至能让人听出其中刻骨的绝望。
楚留香几乎忍不住要替她求他了。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的人似已被打得跌倒。
那男人却冷笑着道:“一个工具还想管我要东西?快滚!”
那两个巡逻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但他们明明听到了,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似乎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相同的乞求,相同的暴行。
他们的脚步甚至都没有为那个可怜的女人停顿一下。
突然那女人爆发出一声大叫,仿佛整个人都突然陷入了疯狂。她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扑过去就想抢那只鼻烟壶。
男人冷哼一声。
楚留香心中一沉,他再顾不得别的,整个人悄无声息的飞扑过去,期望能够阻止男人的动作。
仍然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女人的惨呼与男人惊诧的叫声重叠在一起,而后是鼻烟壶清脆的落地声。
本来在巡逻的两个人听到男人这一声惊呼,也立刻扑了过来!也许就在这刹那间,所有的埋伏都要被引发!
也许楚留香立刻也要落入“蝙蝠”的掌握,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计划眼看就已将全都毁了。
但他却没有丝毫后悔,若事情重来一遍,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人生在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世界上本就没有偶然,成就楚留香浪漫而传奇的一生的,也正是他每一次必然的选择。有的人也许人身处黑暗,但心却始终沐浴在光明下。
楚留香不怕自己置身险地,却恨自己出手太晚。
因为他已听见了女人绵软的倒地声。
血腥气。
那个女人已痛得倒在地上,注意力却始终放在那只鼻烟壶上。也许温热的鲜血正汩汩而出,但她却仍旧执着地匍匐着,匍匐着向那只鼻烟壶爬去。
一只手捡起了它。
然后,鼻烟壶被放入了她的怀中。
女人本已干涸的眼睛里渐渐盈满了泪水。
从很久以前,她的世界就被局限在了一间窄小的、黑暗的房子中,那就是她全部的青春,全部的生命。
每一间屋子里都住了一个女人,一个赤裸的女人。
每一天、每一天都只能在永恒的黑暗中等待着,像一只野兽一般赤裸裸的等待着。
在无边的黑暗中,不辨日月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分钟有时过得就像一年,一年有时又恍惚得像是上一分钟发生的事。没有人记得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耗过了多少青春。
肉体被折磨,尊严也被人践踏到了脚底下。蝙蝠岛上的女人,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们活着,却像是死了。
等死。
但现在有人置身险地,却宁愿暴露也想救下她。
女人摸着鼻烟壶,她意识到自己已找回了自己的人性与他人的尊重。
瞧上去好像已经足够了,好像她也该满足了……
但黑暗中,正有个人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低耳语。
那动作是她过去从未遇到过的轻缓,那声音也是她过去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她紧握着鼻烟壶的手渐渐松开了。
那个人说了什么?
淡淡的兰花香逐渐氤氲……
女人沉默了很久,忽然亲手敲碎了原本被她视若珍宝的鼻烟壶!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绝不能放弃自己。而无论谁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只能靠自己!
楚留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此刻已击倒了两个巡逻的岛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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