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1/2）

如意跟着段祥明回到上海，此时离他当初去北平正好过去了一年时间。

上海没有多大的改变，依旧是十里洋场纸醉金迷，如意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底层小混混变成了段府的二少爷，搬进了段家的三层洋楼。

段夫人在他搬进去的那天就对他甩了脸子，尤其是看到他那张和他母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更是气的险些扯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许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又或许是心里装着事，如意并不常出门，母亲的牌位也暂时还放在他身边，因为段祥明忙着处理北平的遗留问题和接手金大帅的职务，根本没空理他。

如意去找过他几次，都被他以军务繁忙为由推辞了。

过年的家宴上，如意终于见到了段家所有人，三个姨太太对他没有多大的兴趣，没同他说话，只有三姨太赏了个笑脸给他；两位小姐对他似乎很是好奇，明目张胆打量他之后互相咬耳朵；段夫人瞪他一眼，嗤鼻道：“如今段家是越发善心了，什么样儿的人都能来蹭一碗饭。”

段祥明皱着眉不悦道：“好好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看宥儿比凤游还大一岁，怎么这么瘦，以后可要多补补，这小身子骨别一出门被风给吹走了。”三姨太接腔，说完又轻笑起来，笑的明媚动人，段祥明脸色稍霁，段夫人黑着脸不再说话。

段烨虽然也不喜如意，但是碍于父亲在场，他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席间，段祥明和家眷偶有说笑，唯独如意沉默不语，他一口一口吃着饭，想念了一年多的上海菜如今尝起来竟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萧煜的身影，他想起去年在萧府吃年夜饭的场景，同样是寄人篱下，可那里却更像是他的归属。

萧煜和陈副官被关在段府自家的牢狱里，由段祥明的大儿子段柏负责看管，如意仔细观察过他这个大哥，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军人，开席了才来，吃完便走，席间从不多话，但是段祥明却没有对他这种行为斥责过一句，反而在三姨娘责怪他的时候，还帮着段柏说了两句好话。

年夜饭过后，三个姨太太和段夫人凑了一副牌桌，段烨早跑出去找他的那群朋友玩乐了，段祥明坐在桌子旁看了几圈之后，也披着外衣出去了，如意一个人格格不入地坐在沙发上，无所适从。

三姨娘见状招手唤他：“宥儿会玩牌吗，来替姨娘打几圈？”

如意忙摆手：“我不会玩。”

段夫人冷哼一声，“小赤佬没得捣乱，你莫要输了钱就想跑。”

三姨娘赔笑，“哎哟，夫人手气太好了，今日我怕是不行了。”

几个人说笑着不再理会如意，两位小姐也不知躲哪里玩耍去了，如意看了一要十二点了，正是到处都热闹的时候，他站起身跟段夫人告退，段夫人忙着赢钱不屑理他，如意便自己退了出去，趁着夜色径直朝监狱走去。

通往监狱的小路上没有路灯，如意裹紧外衣，借着远处照过来的昏暗灯光悄悄靠近监狱大门，门口有四五个拿着枪的守卫，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感，都笔直笔直地站在监狱门口，如意隐在一棵树下，正想着该怎么溜进去，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意吓了一大跳，迅速避开身后的人，回过头一看，竟是段柏，他穿着一套西装，外面罩着军绿色的披风，正冷冷看着如意。

如意低着头叫了声“大哥”，眼珠一转，就想为自己编个说辞，他还未开口，段柏又道：“你想进去看萧煦之？”

如意脑子飞速思考了一圈，想着该不该承认，最后还是点点头承认了，因为他莫名觉得他骗不过眼前这个人。段柏看他一眼，又问道：“你和他关系很好？”

如意再次点头，“我在北平的时候，煦之哥很照顾我。”

“既然如此，你为何背叛他？”段柏问，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如意听来却觉得万分揪心，连一个外人都能这样质问他，不知道萧煜会怎么看他。

如意不再说话，右手不停抠着自己外衣的下摆，站在段柏面前，像个犯错的孩子，段柏沉默良久，沉声道：“你去吧，长话短说。”

如意惊喜抬起头感激道：“多谢大哥。”说罢转身朝监狱跑去，门口的守卫看到如意身后的段柏，便没有阻拦，任由如意跑了进去。

萧煜被关在最里面的房间里，牢房不大，除了一张铺着薄褥子的床再无其他，好在还算干净，萧煜曲着一条腿靠坐在床上，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脸上是许久未处理的青色胡茬，正仰着头看墙上那扇小窗，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见来人是如意，原本萧瑟的神情一瞬间紧绷起来，他深深皱起眉。

如意没有钥匙不能进去，只能站在铁门外面，他双手抓住铁门栏杆，扑在上面，喊了一声：“煦之哥哥。”便再说不出话。

萧煜眉心又蹙了蹙，将视线从如意身上移开，冷冷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比着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刺骨寒冷，刺的如意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但他不想在这里落泪，于是用力眨眨眼，哑着声音道：“萧煜哥，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