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九）（1/2）
林无念推开门的时候, 小安琪正抱着腿坐在她的小椅子上, 呆呆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听见开门声,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看见林无念后, 又飞快地转了回去。
“……”林无念毫无修复父女关系的经验。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陆安琪也处在一个微妙的叛逆期, 而林无念只是看不惯那对夫妻仗势欺人的作风, 戳穿了他们虚伪的皮囊, 莫名其妙就获得了女儿的崇拜。
当时他完全没考虑女儿，这次却不行。
他在回家之前特地去网上搜了一圈父母该如何告知孩子离婚消息的问题, 发现有类似问题的父母很多。有的人建议糊弄过去，等孩子懂事了再详细说明，以免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打击；有的人建议直接说明, 不然会让孩子形成错误的认知……回答五花八门，看上去都很有道理, 但都是各说各的，真正靠谱的却一个也没有。
他必然要当面跟小安琪说明父母要离婚的事情，但是如何提及，也需要用到一点谈判的技巧。
“这么迟了还没睡？”他摸了摸小安琪的脑袋。
小安琪任他揉脑袋, 噘着嘴没有任何回应，显然还在怄气。
“爸爸跟你商量个事。”林无念在床边坐下，“你可能要换个学校读书。”
小安琪本以为林无念要跟她继续说明夫妻离婚的事情，没想到林无念居然扔出另一个重磅炸弹。
怎么可以让她换学校！她的好朋友都在这个学校里啊！而且之前林无念一直都没有提到换学校的事情, 她好几天没去上学, 甚至连跟朋友们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她迅速转过身, 红着眼眶，委屈又生气地看着林无念，声音哽咽：“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转学！”
林无念作出试图说理但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了会儿才慎重地开口：“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去学校可能会受到同学们的……特殊待遇。你看，爸爸和妈妈，要离婚了，小朋友们可能会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
“才没有不一样！”陆安琪急切道，“我们班有很多同学父母都离婚了，我们都知道的！父母离婚的小孩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急着跟林无念解释自己还能够融入到班集体中，没有必要换学校。完全没留意林无念已经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她不想谈论的那个话题。
“是吗？”林无念表现出略感意外，“爸爸妈妈离婚不会影响你上学吗？”
“不会！”陆安琪飞快地摇头，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无念，希望他收回这道成命。
“那万一有同学拿爸爸妈妈离婚取笑你呢？”林无念又问，“你是不是要哭鼻子了？”
陆安琪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林无念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残忍了，也许陆安琪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也是成年人之间纠葛的波及，本不该让一个才小学一年级的孩子面对这些复杂的问题。
陆安琪看见林无念微微皱眉，还以为是自己的反应让他不满意了，着急又小心地开口：“我会跟他们说离婚是很正常的事情的，会笑话别人的才是笨蛋。”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林无念，希望他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满意。
林无念忽然发现，其实孩子比他想象的要懂事得多。小安琪虽然为父母离婚的事情怄气，但她知道父母离婚并不是什么错事，她只是情感上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
小安琪已经很努力了，他终于松口：“如果你上学不会受到影响，那不转学也可以。”
小安琪终于破涕为笑，摸了摸眼泪。林无念给她抽了两张纸巾。
林无念无父无母，没心没肝，无法想象父母离异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但现在小安琪就是他的心肝，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伤害孩子的感情，想要给她一个完美无瑕的童年。
但这注定不可能了。
他和安虹之间没有爱，单纯为了孩子维系的家庭对孩子造成的伤害比离婚更大，而且是漫长且久远的。不仅家庭内部的冷漠会影响孩子，如果安虹出轨被爆，他简直无法想象小安琪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综合考虑，唯有离婚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他怜爱地拨了拨她的刘海，终于问出他最不想面对的那个问题：“那爸爸妈妈离婚，你伤心吗？”
他当然知道她是伤心的，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一时想要了解小安琪内心的想法，二是想给她一个情感的宣泄口。
情绪不能憋着，憋久了会憋坏的。
谁知小安琪虽然一副就要哭了的表情，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林无念微怔，失笑道：“爸爸不会给你转学了，别担心好不好？”
小安琪看他许久，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点头。
林无念忽然觉得他居然对女儿使用谈判技巧，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难道不是一种逃避吗？
不行，必须要面对，必须要说清楚。
“爸爸妈妈之所以离婚……”
“是因为你们觉得离婚更好。”小安琪抹着眼泪打断他，憋着没有哭，努力地表现自己对离婚这件事情的体谅，“离婚之后我可能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比以前还要开心。”
林无念彻底愣住了。他不懂爱情，对亲情也是一知半解。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互相有关联，但又彼此隔离。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品，父母也不是孩子的提款机。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在父母的婚姻中，孩子是那样卑微。
他们就像被卷进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无法置身事外，又不能影响漩涡的方向，只能随波逐流，甚至还要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体谅角色，以获得大人们的夸奖。
至少，不能“不懂事”。
他自以为愿意倾听小安琪的看法，是一个开明的父亲。但实际上他只是倾听，没有尊重。而安琪的看法，也无法改变他和安虹将要离婚的事实。
无法改变她的父母要离婚的事实。
他走过去，将小安琪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
“想哭就哭吧，是爸爸妈妈不好。”
小安琪轻轻地啜泣起来。
“但是就算离了婚，我们也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轻微的啜泣不足以表达孩子内心的委屈和受伤，年幼的儿童本就不擅长隐藏感情，啜泣声终于变成哭声，在林无念轻声的安慰中，忽然变成了嚎啕大哭。
……
安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林无念却是一夜未眠，第二天脑袋疼得不行。
秘书端了一杯咖啡来，同时汇报项目进行的情况。
“技术人员带着几个投资商跑了，技术岗位的空缺短时间内可能没法补上，资金也……”
“嗯。”林无念揉了揉鼻子两侧，“正好，我觉得这个项目吃别人剩下的渣子，没什么前途，不如叫剩下的人开发点新东西。”
秘书愣了一下：“可是，陆总，我们没有资金，而且，虽然我们不是第一家，但我们有创新的东西啊。”
林无念点点头：“对，创新的东西不能浪费，你去问问大华有没有兴趣。他们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吃个饭，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
“大华……”秘书噎了一下。他们原本计划靠新技术打破大华的垄断，在市场中分一杯羹。而林无念现在居然要把新技术卖给大华，那就是彻底放弃这个项目了！
这对公司的打击太大了，毕竟公司这么长时间都在为这项技术加班加点。早些时候他亲自到处跑，就是为了给新项目拉投资。
都怪雅玛，这个可恶的女人。不仅行为不检点，甚至做出了贩卖商业机密，为竞争对手挖人的行为。
虽然她现在是过街老鼠，但是对手公司肯定给了她不少好处，她只要拿着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好日子，他们就奈何不了她。
可恶，她只不过被打了个软组织损伤而已，这种阴毒小人分明就应该在地狱呆着，可惜上天就是这么不公，非叫祸害留在人间。
秘书脸上没有什么表示，心中已经将雅玛千刀万剐。但一想到自己怎么骂她都不能让她受到一点损伤，还是气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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