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1/2）
第九十二章：
郁氏眼皮轻轻抬起, 眼尾扫了关二娘子一眼, “关东李家和江南关氏就教出来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娘子, 长辈说话, 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轻飘飘的一声，甚至都没有多重的语气，但是却将郁氏整个的不屑展示的淋漓精致。
关二娘子被郁氏这样的态度气得眼都红了, 想要说什么，结果嘴张张合合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李氏拉住关二娘子, 冲着她摇了摇头，接着对着郁氏又是一笑，全然一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多年不见, 郁夫人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竟然半点改变也没有。”
郁氏磕上茶盖子，“好说, 本夫人的脾气这么好，一项以此为荣, 不过你倒是越来越虚伪了。”
景宁&景瑶：“……”
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很默契地压下彼此心中的震惊，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热闹。
李氏被郁氏这样不轻不重地怼着，胸口积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的, 气得眉头倒竖。
不过也就是一瞬, 李氏又很快收敛好脸上的情绪, 拉了身边的关二娘子和关三郎一把，对着郁氏道：“我过来不是和郁夫人吵架的，孩子之间有误会，我过来是让他们来给两位娘子倒前的，二娘子，三郎，快点，还不道歉！”
后面的半句显然是说给关二娘子和关三郎听的。
关三郎拱手朝着景宁和景瑶的方向作揖行了一礼，倒是关二娘子冷哼一声，还瞪了景宁和郁氏她们一眼。。
关二娘子怒目瞪着郁氏还有景宁她们，直到被李氏拉扯了一把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抱歉！”
“不必了。”等到两人都行礼完了，郁氏才开口，慢吞吞地掀起茶杯盖子放在一边，“如此不情不愿的，还不如不来，免得膈应人，”她抬眼往建安皇帝那边的位置看了一眼，“左右皇上都惩罚过来，既然皇上好心给你们关家挑教养的嬷嬷，千万学好了规矩再出来，不然，下回就不会是这么便宜了！”
“郁夫人说的是。”李氏对上郁氏这般嫌弃的样子依旧保持着很好的风度，朝着郁氏行了一礼之后才又拉着关二娘子和关家三郎离开。
等到她们人走的远了，景宁往郁氏的身边靠了靠，朝着她比了比大拇指，“母亲，还是你厉害！”
郁氏抬了抬眼皮，“有什么好厉害的，我这叫和她这种人相处的多了积累了经验而已，”她“嗤”了一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轻声安慰两个孩子的李氏冷笑道：“她这种人从接触的时候就不能给她好脸色，不然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你们以后记着，遇上她了不用搭理，不然能缠死你！”
景宁“哦”了一声，往边上李氏那边的方向看看，她倒是态度好，一直笑眯眯的和周围的人说话。
不过一个能在得知丈夫死了之后立刻果断打掉孩子另嫁，并且选的还是关家这样的人，也确实厉害。
郁氏怕景宁和景瑶不相信，想了想又道：“你们两个也知道除非咱们家乃至震哥哥河清一脉都有除非家中一直没有孩子并且确认是女方身体有问题才纳妾的规矩吧？”
景宁和景瑶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当年二叔为何在娶了李氏之后却又纳了林氏为妾？”郁氏道，说着还看了景瑶一眼。
林氏是景瑶的生母，在生下景瑶后，由景氏出面给她换了个身份，让她远走高飞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景宁看向景瑶，景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郁氏冷笑道：“还不是因为李氏自己，她说什么自古以来男子就是三妻四妾，不让丈夫纳妾就是不贤惠，所以和二叔成婚没多久就非常大方地往而是房里面送人，二叔因此和她争执过多次，家中的其他人也都劝过，但是她偏生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停了一下，郁氏又道，“后来好说歹说，总算把她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但是李氏和二叔成婚一年还没有身孕，她又开始自作主张给二叔纳妾，并且是瞒着所有人，直到第二天事情爆发了，我们包括二叔自己也才知道。”
郁氏掐了掐眉心，显然对回忆当年的事情这件事很烦躁，“当时我们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哭着喊着说没有身孕，怕二叔会休了她，怕世人说她不贤，家中又一直不让二叔纳妾，她只能偷偷摸摸的，说她想等林氏生了孩子之后抱到自己身边教养，其实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景家故意不想让她怀孕，想要用她没有孩子的借口休了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景宁皱眉，“她为什么那么想啊，既然家族有不纳妾的规矩，那她应该是知道的啊，何必这样庸人自扰。”
郁氏放下手，眉头皱了又松，接着又皱下一起，“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当年她和二叔的那场亲事是她自己算计来的，在她之前，我们景氏也没有和关东的李、郑、崔三家联姻的事情，她还是第一个。”
“那这么说来，她应该心慕我父亲才是，那为何又在父亲去世后毫不留恋地打了孩子另嫁，”景瑶问道，“甚至连半年时间都没有过去。”
郁氏摇摇头，“所以我才要你们少和她接触，她这个人表面上看着笑眯眯的，其实一肚子的算计，她原本是李氏的支脉，虽是嫡出的，但是地位却不高，你看看她现在，一品的侯夫人，便是李家也要待她如同座上宾，她爱的哪里是人，而是那个人能带给她什么，她爱的是荣耀和权势。当时二叔去世，还只是个从三品的破虏将军的关定被派过去镇守倒雁山，虽说关定当时的职位不算高，又去了倒雁山那样荒凉的地方，她却偏偏挑中了关定，成了他的继室，跟着关定一起去了倒雁山，儿后没几年，关定的前夫人留下的孩子都以各种理由死了。”
“她动的手啊？”景宁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看电视剧也好还是也好，宫斗宅斗什么的都很常见，但是活生生出现在身边的，这还算是她亲见的第一期，而且还和她们有点关系的。
“不然呢，”郁氏冷笑，“当年二叔带兵去了倒雁山阻敌之后不久，她就和林氏一起查出来身孕，那段时间，林氏大大小小不知道遭遇了多少的事情，也就是倒雁山的那场仗结束的快，否则林氏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肚子还未可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顿了一下，郁氏又道：“既然说了这么多了，那我也不怕在告诉你们多一点，那林氏是李氏的丫鬟，不是家生子，而是外买来的丫鬟，当时的林氏其实已经和府中的护卫生了情愫，那护卫也求了二叔，二叔原本也答应了的，谁知道转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景宁啧啧称奇，她下意识看了景瑶一眼，见景瑶面无表情的模样，知道她大概对那个生母林氏没什么感情，但还是下意识闭了嘴。
景宁她们这边再观察别人的时候，边上的其他人也一直再观察她们。
郁氏刚刚和李氏的交锋一点也没有遮掩，都被边上的人看在眼里。
对比一下两人的态度，一个温温和和的，一个则处处往人身上捅刀子，可想而知对两人的态度如何。
也就是郁氏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加上她的脾气和很多自以为知书达理的世家夫人不同，所以根本不在乎她们说什么。
那些状似团结一心的孤立其实对郁氏也好，还是景宁她们也罢，完全没有任何的用处。
景宁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口换了一个话题，“好无聊啊，这样的宴会在接下来的几天不会一直都有吧？”
郁氏往最高处的建安皇帝处看了一眼，“今日是第一天，你老实点，接下来的几天就不会有这样的宴会了。”
景宁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真的很无聊啊！”
这边景宁刚刚说完话，身后忽地出现一个声音，“老大！”
忽地出现的声音下了景宁一跳，她倏地跳起来踢了忽然出现的秦洛玄一脚，“你们干什么，吓死我了！”
秦洛玄几个嘿嘿嘿笑了，每个人手里面都拿了酒壶和吃的，对着景宁招手，“老大，你来，你来……”
“干什么？”景宁瞪了她们一眼，“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就滚蛋。”
“你来，”秦洛玄把手上的东西往边上的其他人的手里面一塞，走到景宁的面前，伸手拽了她一把，“你来，来……”
“你给我松手！”景宁满脑袋的黑线，这个秦洛玄，做事情完全的不过脑子，手上刚刚还拿着一只鸡腿，现在又用油乎乎手来拽他的衣裳。
“你满手的油，跟我松手！”
秦洛玄倏地放开了两只爪子往后面退了退，“老大，我我……”
景宁扶额，“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洛玄小心翼翼地看了景宁好几眼，缩着脑袋慢吞吞地又往景宁的身边凑了凑，“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
“那就滚蛋！”景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秦洛玄观察者景宁的脸色，又往边上的其他人看了看。
他咽了咽口水，往身后的宋叔匀身边小声问道：“老大真的不会动手啊？”
“废话！”宋叔匀白了他一眼，“这么多的人，你以为老大和你一样没有长脑子吗？”
“那我去！”秦洛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步走到了景宁的身边。
“老大！”秦洛玄又喊。
“到底怎么了？”景宁转头挤出来一个笑，咬牙切齿道：“要是再不说，信不信我打你啊！”
说着，她还伸手握了握拳头。
这几个货色真的是脑子不好使，现在男女分坐，他们几个大男人就这么明晃晃地跑到女眷这边，也不怕吓到别人。
而且每一个都一点风度都没有，边上好几桌的女眷的脸色都变了，指不定心里面正在大骂呢。
景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来心里面的烦躁，“要说就快说，别磨磨唧唧的，说完了就赶紧滚蛋！”
“那你跟我过来。”秦洛玄不敢离景宁太近，又朝她招了招手。
景宁实在对几个纨绔没办法了，给了边上的景瑶还有郁氏一个眼色，跟着秦洛玄走到了一边。
“说吧，什么事儿！”
秦洛玄搓了搓手，伸着脑袋问问道：“老大，我今天晚上的表现怎么样？”
景宁眉一挑，“就为了这件事儿？”
秦洛玄点头，然后又摇头，“老大，你先说我今天晚上厉不厉害。”
景宁算是发现了，在不合适动手大人的时候就只能跟着秦洛玄的不正常的脑回路走。
她抿着嘴笑笑，非常不诚心地开口：“厉害。”
“我就知道！”秦洛玄撞了一下手心，抬头还想说什么，但是见景宁眼神凉凉的，非常像以前动手打人的时候的模样，心里面倏地一惊，整个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了。
混账宋叔匀，不是说现在人多，老大不会动手的吗！
景宁实在没工夫也不想和秦洛玄耗下去，今天晚宴不能带武器，她就又捏了捏拳头，“我说三个数，你要是再继续这么唠唠叨叨下去，信不信我就真动手了，别以为这里面人多就没事儿！”
秦洛玄失踪了好久的胆子终于重新上线，他张嘴，一口气不歇地把过来的主要目的说了。
“我们今天晚上和关家的人干了一仗，等会儿回去肯定要挨揍，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好了，这几天就呆在顾思恒的地方，躲着点我们家里面的人，这几天可能就没有办法和老大你们在一起了，老大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到顾思恒那里去找我们。”
景宁：“……”
又等了一会儿，见秦洛玄不再开口，景宁皱了一下眉问道：“就这事儿？”
秦洛玄点头，一脸郑重，“嗯。”
景宁非常想把秦洛玄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行了我知道了。”她打发秦洛玄几个，巴不得不要天天见到他们。
回了位置上后，景瑶看过来，小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景宁十分无语地把秦洛玄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就这件事儿？”景瑶很诧异。
“就这件事儿。”景宁点头。
景瑶摇头失笑，“我还记得我去年说过你要是被他们缠上来，最后就甩不掉了，现在看来，还真是。”
景宁“呵呵”两声，撑着下巴背对着景瑶。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席间竟然比之前还要热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男男女女的竟然挤在了一起，虽然彼此之间还保持着一些距离，但是显然和之前的楚汉之分完全不一样。
景宁往中间的场地看了看，那边闹哄哄的，时不时还有各种叫好声和笑声。
“他们在干什么？”景宁贴着景瑶问了一句，“不会又是什么鉴赏诗词吧？”
景瑶点点头，“你刚刚和秦二他们几个离开的时候，有人提议以夜景为题作诗，现在都已经开始了。”
景宁站起来四下看了看，两边当真少了不少人，看样子都聚集在了正中间那一块。
收回眼神，她又下意识地往着明庭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曾想他竟然没有参加中间的那个写诗大会，反而还坐在位置上。
明庭朝着景宁点点头，勾唇笑了一下。
景宁：“……”
上一次见到明庭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遇到乞丐的那一次，在那之后，就没有遇上了。
……啊不对，今天白天遇上了，不过没有说话。
景宁原本还算开心的心情瞬间沉寂了下去。
她又想起来碰到那群乞丐趁火打劫的时候和明庭说的话了。
权力争锋、朝堂紊乱，景家还和很多人尤其是皇室有着深仇大恨，看景玉他们的样子，势必不可能抽身。
每一个人都是这场斗争之中的棋子，至于最后谁会胜出，谁才是这场斗争真正的执棋人。
只是现在建安皇帝明晃晃地把其中一个矛头指向了她，她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景宁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重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候，她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
像她这样的人，身份低了的男人别说过她这一关了，就连景玉和郁氏他们也看不上，而身份高了的男人，恐怕都在这场漩涡之中，结婚也好，联姻也罢，图的就是一个最干脆利落的“利益”二字，光是想想也能知道这其中有多血腥。
景玉和郁氏把他们保护的那么好，肯定不愿意他们参杂着这些。
除非她这辈子不结婚，但是这个命题，实在太不可靠了。
景宁脑子想了想去，最后脑子都快炸了，还是不知道到底给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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