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1/2)
门口突然传来了两声急促的敲门声。叶老板在家吗?
俞待桐脸色变了变,忙抹去了眼泪,把那小院的门开了一道缝出来,却见外头的人是一身军装,客客气气地朝俞待桐点头,一开口,便是京腔。劳驾,这里是不是叶老板的住处?
面上是笑着,脚却已经伸进了门缝里,硬挺的军靴一挡,这门便关不上了。
不是,你哪位啦?
哦,在下奉长官之命,来请叶老板的。小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俞待桐认得他,这是昨天吴靖棠身边的军官。可他卸了行头抹干净了脸,人却没认出他来。
吴靖棠要请叶敛华,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叶敛华当年烧了行头逃走,可算是把袁世凯、徐世昌几个都得罪透了,昨天又顺手把吴靖棠也得罪了。这跟黄叙舟那一节可不太一样,黄叙舟给叶敛华药,还算是行规,不伤人命的。可是落到吴靖棠手里,就说不定了。俞待桐直觉不好,把两道眉毛一竖,往门口一堵,偏不叫他往院子里看,口中已经用上海话嚷嚷了起来。
叶敛华是苏州人,苏白与上海话极其接近,互相都能听明白。虽说叶敛华自小离乡,但听还是听得懂的,俞待桐这么一嚷嚷,便是叫他快走,去找黄叙舟的意思。
那军官却听不懂,只觉得此人挡在门前叫嚷,实在可疑,当即变了脸色,伸手就要推开俞待桐,强行闯进这小院去。
俞待桐身手极好,眼看着这一只手伸过来,已下意识地翻手一格,抬脚猛地往这人膝盖上一踢,另一只手飞快地按到他腰间,先他一步把腰上的枪缴了下来。那军官大叫一声,极其猛烈地挣动了一下,俞待桐两只手都用来制住他了,竟没空余去挡门,被他一挣进来,狼狈万分地往院内一扫,却哪里还有叶敛华的影子?
俞待桐松开了那军官,一脸无辜。我都同你说了,这里没有什么叶老板。
那军官再不跟他客气,一拳就当着俞待桐的鼻子招呼了上来。俞待桐不敢躲,生受了一拳,被打得整个人都踉跄了两步。那军官这才吹了个口哨,门口顿时又冲进来了两个当兵的。
去追,别让那唱戏的跑了。
一个当兵的马上便穿过了小院,直从后院里追了出去。
那军官揉了揉指关节,呸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个人也一起给我带回去,等将军发落。
吴靖棠一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让罗远臻先一步走出了书房,门口的亲卫十分长眼,早已飞跑着先去楼下备上了茶点。罗远臻一脚先踏了出来,也不敢当真走到吴靖棠前面,忙转身站定了,作出十分谦恭的姿态来。吴长官请。
吴靖棠点点头,与他并肩往楼下走。仲甫先生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一定转告给家父,劳烦罗先生走这一趟。
罗远臻笑了一下,脸面却紧绷得厉害,显得十分矜肃。吴长官哪里话。
二人行至楼下,吴靖棠一抬手,请罗远臻坐下了,亲自给他端了一盏茶。如今局势不好,我听说仲甫先生在广州也是举步维艰呐。
老师坚信,要救国,先要救民。要救民,则要先开民智。罗远臻双手接过了茶,目光中已经不由带上了几分坚毅。老师是受邀去广州搞教育的,即便是举步维艰,也要除旧立新,誓要让每一个中国人都打破身上背了这几千年的君臣父子、伦理纲常,否则,何谈民主?当年孙先生二次革命失败,不也正是因此之故么?
吴靖棠也端了茶,还没来得及喝,便冷不丁地听见了这么一句,眉间不自觉便是一跳,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掩了过去。
当年局势动荡,北洋军和孙先生势如水火,而宋教仁又在上海遇刺身亡,坊间多有传闻,说是袁世凯下的黑手。孙先生遂发起二次革命“讨袁”,却被时任国务总理的段祺瑞下令武力镇压。这其中,也有吴家父子诸多功劳。别的不说,就是眼下他面前这位吴少将,十七岁时立下的第一份军功,便是这么来的。罗远臻原意是说民主之观念尚未深入人心,所以孙先生才一再失败,可当着吴靖棠的面这么说,便多少有些当面指人之非的意思。
放在如今的形势下,这话便更不合宜。罗远臻自知失言,颇有些懊恼之色,又不知该如何找补。吴靖棠好像看出他的窘困似的,反而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继续喝他的茶。罗先生,如今曹、吴二贼盘踞京城,窃我民主之国,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应摒弃前嫌,携手并进才是。往日的些许龃龉便不提了。
曹锟、吴佩孚便是直系军阀统帅,当年袁世凯与段祺瑞不和,直军坐大,段祺瑞不得已之下,竟然找到了孙文先生联手。罗远臻听着吴靖棠这昔日戕害民主革命之人如今竟然也一口一个民主,心中便不由得冷笑起来。可是连段祺瑞都已经跟孙先生低了头,两头正当合作的时候,他又能说什么,少不得也只能笑着附和了两声。吴长官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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