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重写（1/2）
窈窈一战, 任是习惯了现在的陆衡，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陆衡不再废话, 将她一把拽起，打横抱起。
窈窈惊呼一声，情急下抱住陆衡，却是不敢再吭声。
陆衡取了挂在一旁的衣袍盖住窈窈, 旋即大步往殿外去。他紧紧抱着窈窈，带着警告重声：“朕没允你，你就安分待在清心殿。”
窈窈僵着身子, 原来，现在什么都得他允了才行, 她就是跑到寿安宫歇, 也是不被允许的。
听到外头的动静，太皇太后隔着帐幔问外头守夜的宫女：“外头怎么样了？”
宫女去外头问了问, 不一会儿回了殿, 禀道：“是陛下将俞锦姑娘抱回去了。”
太皇太后慢慢坐起来：“抱？”
宫女福身又禀：“回太皇太后的话，陛下是将俞锦姑娘抱走的。”
太皇太后长叹了口气，衡儿是真将俞锦当做窈窈了。
*
太皇太后神情略复杂, 说不上是喜还是忧：“衡儿对俞锦的重视怕是远超了我们的估量。”
明华轻阖茶盖, 并不甚在意：“怎么说？”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看向明华, 却是问道：“前几日衡儿与俞锦在寿安宫用晚膳的时, 他们的模样你可还记得？”
明华轻轻放下茶盏：“记得, 衡儿那日心情不好, 不过衡儿答应大选却真叫我意外。”她慢慢想着那日她提大选后俞锦和李宛的模样，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但都没说话。
太皇太后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俞锦或因大选和宛丫头的事和衡儿闹脾气了，俞锦昨日还与我说宛丫头的事，她应是不喜欢宛丫头，她虽没明说，但我明白，她希望我消了宛丫头入宫的念头，后宫的女人多，这一个宛丫头她都容不了，以后满宫满殿的女人，她岂不是要气坏了。”
明华蹙眉，却没说话。
太皇太后又道：“昨晚俞锦都在寿安宫歇下了，哪知衡儿深夜都过来将俞锦带回清心殿去了，我今早问清楚了，昨晚俞锦是不愿回去的，衡儿不允，便直接将俞锦强抱回去了。”
明华眉头不展：“这——衡儿太纵着俞锦了，这般恩宠，过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又道：“衡儿是将俞锦当做了窈窈，可哪个女子愿意做替身，我怕，往后会出不小的事端。”
明华长叹，摇了摇头，许久后，她只能安慰道：“这般虽不好，但总较先头强些，衡儿先头的样子才最让人难受。”
太皇太后虽不愿承认，但确是如此。
明华又道：“俞锦不过是心眼小些，但性子还是极好的，我们平日多教教她，她会明白的。”
太皇太后蹙起眉，半晌道：“也只能如此了。”
明华沉吟许久，又道：“我便去与衡儿借几日俞锦。”
“借？”太皇太后疑声。
明华解释道：“我生辰想借俞锦入公主府帮帮忙，也好趁此多教教俞锦，需得让俞锦明白，万不可恃宠而骄。”
太皇太后又是一声长叹：“衡儿怕是不愿。”
明华道：“俞锦终究是俞锦，不是窈窈，我作为他的长辈，难道还不能要个小丫头。”
太皇太后并非有意泼冷水，她叹声：“坏就坏在，我曾与他借过几日窈窈，再也没还。”
*
陆宛正巧遇着窈窈，她往寿安宫去，而窈窈应当是刚从寿安宫出来，窈窈似有心事，她看了窈窈好一会儿，方上前。
“俞锦姑娘。”
窈窈一顿，回头看去，陆宛含笑迎上来。
陆宛似见着了熟人般，她让柳儿退后了些，温声：“我看你想事想的出神，怎了？”
窈窈只看了她一眼，脚下步子不停，她淡淡道：“没什么。”能想什么，不正是想如何处理陆宛这事，却没想到刚好碰到陆宛。
极冷淡的声，更没有恭敬，陆宛目露不满，即便俞锦是陆衡的女人，那也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女人，她现在怎么也算是个县主，她目中的不满几是瞬间掩下，她温声问道：“你刚从太皇太后那出来的？”
窈窈点点头，陆衡不准她宿在寿安宫，但白日她在宫中是可以随便走动的，只不过身边跟着人。
好像连多说一句话也不愿，任谁也看得出窈窈不想搭理陆宛。
陆宛并不十分在意，正如她也不喜欢俞锦，她也不是要和俞锦做姐妹的，她面上仍带着笑，她道：“俞锦姑娘不喜欢我？”
窈窈站定，看向陆宛，回答地干脆：“是。”
一点也不意外的回答，陆宛仍是好脾气的模样：“俞锦姑娘可真直接。”
窈窈斜睨她一眼：“没什么好隐瞒的，李县主不也不喜欢我。”
陆宛笑着否认：“不，俞锦姑娘，我挺喜欢你的。”
刘茉花叙等人候在不远处，此处不过窈窈陆宛二人。
窈窈的声音毫无起伏：“是吗？”
陆宛弯了弯嘴角，往前几步，折下一朵半败的红菊：“因为你太可悲了。”
窈窈蹙眉品着陆宛这一句话。
陆宛转身，拈着手中那朵菊，她靠近窈窈，低笑：“想必俞锦姑娘不难看出我心系陛下。”
窈窈气得微微发颤，陆宛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
陆宛自顾自的继续：“陛下对我的情谊不及姑娘你，但姑娘可知道陛下为何待你不一样？”
窈窈紧咬着牙，并不接话。
陆宛看着手中的残菊，窈窈的沉默并没有让她生气，她道：“不管陛下待我怎么样，我在陛下面前都是我自己，但你——”她拖着音，慢慢又道：“他透过你看着别的女人，你，俞锦，不过是个替身，要不然以你这样的出身又如何能在他的身边。”
俞锦不过默刹国的普通民间女子，无父无母，孤苦一人，在遇见陆衡前，过得相当凄苦。
窈窈深呼了口气，终于开口：“你说什么？”
这一句更肯定了陆宛的猜测，陆宛微笑着说最瘆人的话：“他对你的喜欢都是对另一个女人的爱，他并不是喜欢你，他只是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这份感情这份恩宠，都是假的，你在他面前永远不是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女人的影子，他不会只属于你，甚至可以说，他从不属于你。”
窈窈面色苍白。
“洛皇后你定是听过。陛下登基前的发妻静王妃，重病在栖梧行宫休养，虽未在宫中，也未孕育子嗣，但陛下登基后还是将重病的静王妃册为皇后，掌凤印执金册。”陆宛甜笑着，恍然哦了一声，又道：“想必没有人与你说过，你长得与洛皇后很像。”
陆宛细看窈窈的面容，认真又道：“应该说，你与洛皇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你还想多得几日恩宠，就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洛皇后，更不要以此去质问陛下，毕竟，”她停了片刻，语气颇怪：“洛皇后重病多年。”
那个不能被提起的死人，重病在栖梧行宫休养的根本不存在的洛皇后，不过是他欺骗自己安慰自己的谎。
*
明华鲜少来太极殿，陆衡让人请明华去偏殿。
“姑婆有何事？”
明华慢慢放下茶盏，温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扰到陛下了？”
陆衡道：“姑婆知道的，您何时来都不扰。”
明华面上浅笑，轻声：“好了好了，我也不耽误你，只不过有件小事要和你说。”
陆衡便道：“姑婆请说。”
明华淡然道：“我想借俞锦入公主府几日，协办生辰宴一事。”
陆衡纠正：“她叫洛窈宁。”
明华蹙眉，但不与其争辩。
陆衡又道：“她什么也不懂，让她去，别说帮忙，怕是还要累姑婆照看。”
明华不在意，又道：“但她聪明伶俐。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这人嘛，我自是不缺的，我只是想将她带在身边，教教她。”
陆衡顺着话道：“姑婆教她什么？宫规？宫里的规矩怎能劳姑婆来教，她也不是不懂那些，”他重了声，“有朕在，她就是规矩。”
明华一怔，这是什么糊涂话，陆衡现在将俞锦当做窈窈，她也不好说俞锦什么，知道不容易要人，她道：“怎么，舍不得？就这几日也舍不得？难道还怕我吃了她？”
陆衡默了片刻，却是道：“姑婆，朕没旁的意思，但她还是留在清心殿，朕更放心。”
明华微滞：“不放心我？”
陆衡却是道：“朕让人安排几个能干的随姑婆回公主府，至于她，姑婆生辰，朕总不会不带她去公主府。”
明华面色稍凝，终于道：“衡儿，她不是窈窈，你……”
陆衡脸色一变，打断她：“姑婆，朕很清楚她是谁。”
明华深呼了口气：“衡儿，她自己也说过，她叫俞锦，我与阿渺自然不反对你宠爱一个女人，但，凡事有个度，过了都不是好事，我自不是说俞锦不好，也不是说你的不是，只是，女人不可恃宠而骄。”
陆衡面色不好看：“朕想看她恃宠而骄。”
明华一滞：“衡儿，你——”
陆衡风眸半阖，长指轻点茶盖：“但她从没有恃宠而骄。”
她甚至不要一分一毫的恩宠，只想回那个破巷子当个普通人，她只想离开。
*
“陆衡一直在原处等你，而你不但不往前一步，甚至还一直逃避。”敏娘放下小酒盏，不难听出她的无奈与不解。
窈窈沉默着，半晌才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我……”
敏娘打断她：“我说的有错吗。”
窈窈抿唇，敏娘说的其实没错，她再怎么不懂也看得出陆衡的意思，是她不行。
敏娘继续道：“李宛最近往宫里跑的可太勤快了，你就任着她？”
窈窈头疼，她有想办法，可这些办法都得建立在她是洛窈宁的基础上才有用，她是俞锦，那便都无用。
她若是洛窈宁，陆衡能处理好一切，敏娘二话不说上前就能踹飞陆宛，太皇太后也能相信她，能立马消了陆宛的心思。
她语塞：“我……我……”
敏娘皱眉长叹，她现在习惯了什么都说不出口的窈窈，也不忍再逼窈窈，只是极无奈地委婉道：“现在是想与你出去走走也不行了。”
陆衡现在不允窈窈踏出宫门，哪怕是去英国公府也不允，她理解陆衡为何这般，但终究不是办法，还是得两个人将话都说清楚才好。
窈窈明白敏娘的话，陆衡现在的行事倒是像《皇佞》里头了。她不想再说这个，转了话题，却忍不住想陆宛。
不管是回宫后第一次见陆宛时，陆宛吓白的脸，还是那日陆宛故意刺激她的话，陆宛是想激她去质问陆衡，想让她在陆衡面前说起栖梧行宫洛皇后，陆宛想借此让她这个“替身”彻底被丢弃？
好像逻辑上都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有哪个地方不合理。
知道她死了的不过太皇太后邵太医苏嬷嬷，许还有明华，太皇太后绝不会将这事与陆宛说。陆衡以为她抛弃了他离开了，陈简敏娘于溯所知亦是如此，而花叙等人是以为她重病养在栖梧行宫，应该说，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洛皇后都是重病在栖梧行宫休养。
死了，跑了，重病，不过这三个罢了。陆宛应当是当她重病，可陆宛好像不是当栖梧行宫的洛皇后是重病，陆宛说起栖梧行宫洛皇后时，不像说病人，更像是，像是在说一个死人。
陆宛小算盘打得很好，但陆宛却不知道，她就是洛窈宁，她绝不可能会以此去质问陆衡，是她不能承认洛窈宁这个身份。没有听到异变，陆宛怕是想不明白，气得咬牙。
*
转眼便到了明华生辰这日，不说顺京权贵皆往镇国大长公主府去，就连太皇太后与陆衡也亲往为其祝寿。
因早有消息传出，明华与太皇太后今日有为陆衡选妃的意思。今日来拜寿的贵女们各藏心思，或明媚娇俏，或知书达礼，或灵动秀巧，满园佳人，叫人不暇。
见过众臣后，陆衡与卫国公等人在荣寿堂，虽是生辰宴，但聚在一处，难免又牵政事，陈简早些派人说了，他与敏娘会迟些到，陆衡便将窈窈交给明华与太皇太后，另派人跟着。
午宴未开，太皇太后与明华在兰园召见各诰命夫人与世家千金，窈窈颇为不自在，她现在的身份着实尴尬，不是宫女，也不是陆衡的妃嫔，更不是什么世家千金，若侍奉在太皇太后左右，那些贵妇贵女岂会不问，故而她寻了个理由离了兰园，去了一旁的依然榭。
窈窈今日穿得较素雅，藕荷色掐腰长裙配丁香紫方胜纹披帛，圆髻斜簪一朵紫罗兰色的玉荷花，眸如墨玉染着薄忧，莹白的肌肤泛着透亮的光泽。
她并没有注意到陆宛正往水榭来，直到身后的花叙轻声告诉她，窈窈才蹙眉看了陆宛一眼。
回想前几日神气而又轻蔑的陆宛，窈窈并不想理会陆宛。
陆宛直接坐下了，接了柳儿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慢慢道：“俞锦姑娘真叫我意外。”
窈窈慢悠悠地啜着茶，不紧不慢道：“李县主那日话说的太快，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所以没能告诉李县主，陛下将我当作谁我都是知道的。”
陆宛怔了好一会儿：“所以你是故意耍我的？”
窈窈面色不变，淡淡道：“李县主应当知道，我哪会耍人，倒是李县主奇怪，即便我不知道，你和我说那些，我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去陛下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陆宛变了面色：“俞锦，你是故意的！”
窈窈放下茶杯，抬眸瞧她一眼，却是道：“就以妹妹的身份爱陛下不好吗？为何一定要这样。”
陆宛皱眉看她好一会儿，有些不自在：“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窈窈面色严肃：“你是最听得懂这话的人。妹妹便是妹妹，就算可以骗旁人也骗不了你自己，这是你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如今也没有什么人能伤你害你，你只要知足便可/荣华一生，为何要执迷不悟，”
陆宛冷笑，眸中讥讽：“可笑！你这说胡话的本事倒是不小。”
窈窈肃声又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有些人有些东西你不该要，有些错，是绝不能犯的，陆宛！”
陆宛瞪着她，不耐烦：“俞锦，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这种话也不用再说了，你不过就是个……”
果是个病的没救的，窈窈打断她：“就是什么？”
陆宛语塞，她也不知俞锦除了替身，还算什么，半晌，她才道：“你当唤我一声县主，此外，本县主名为李宛！”
窈窈漠然看着她。
*
薛芫马车出了错，来迟了，所幸午宴还未开，倒是也没太晚，听闻太皇太后与明华召见了不少贵妇与贵女，她气得黑脸，未有太皇太后与明华召见，她自不敢贸然去兰园。
知今日太皇太后与明华为陆衡选妃，想到那些个丫头片子这会儿必是铆足功夫献殷勤，她就恼的厉害。
她自顾自的生气，也未注意，一个转角与同是气恼的陆宛撞了个正着。薛芫身后跟着的丫鬟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家主子气得打她。
薛芫捂着额角，破口大骂：“哪个没长眼的！”
陆宛轻嘶了一声，见是薛芫，面色一沉。
薛芫看清陆宛，却是颇为惊讶地瞪大眼，她嘴角一弯，嗤声：“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六公主呀！”
想当年，陆宛可是够神气的。
陆宛按着额角，敛眸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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