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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剖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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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剖心

玉枫林简直要被气笑了:“所以你想说什么?你的口味变了?还是你当小孩时的口味和长大了不一样就说明我们骗了你?!”

白孔雀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没有味觉。”

玉枫林霎时失语,一时震惊又好像还不能完全明白白孔雀的意思,但是江扬想必是可以理解的。他的意思是——

所以无论我‘说过’我喜欢什么,那要么是我骗了别人,要么就是‘别人’在骗我。

这背后的“真相”不需深究,因为现在,显然,之于白孔雀重要的也只是同一个结论:

没有信任,也没有相信的必要。

玉枫林虽不知道真相却还试图磕绊着理解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你失踪了两个多月,还失了、失了忆,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在这里伤到了嗓子?”

“四十二天。”

“什、什么?”

白孔雀漠然道:“我记得的、我待在这里,就已经有四十二天了……”

他顿了顿,不知为什么像是记得很清楚,把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记到了清清楚楚,但他顿了顿,微微笑了笑。

“不过那不重要。因为我的嗓子是旧伤,验得出来是很多年了……江扬。”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笑笑叫了声江扬的名字,隔着眼前的黑暗像是直直望向了对方。

“取悦人的法子有很多,就算是一台歌舞也包括很多部分,你知道她们让我学这破箫前是想让我唱歌的么?是发现我的嗓子根本唱不了,才非让学这破箫……江扬,”他顿了顿,不知为何呼吸有些急促,每每念起那名字都有些微不可察的咬牙切齿,却又像是一个莫名的咒语。他勉强压下情绪,才平缓道,“我不喜欢箫,一点都不喜欢。”

可那喘息压得还是太勉强了,他甚至用手按了按胸口,才能继续得平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就这次带我上去,你们不都说那危险么?我看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除非你有所隐瞒——”

“……”江扬艰涩地张开了嘴,声音却不觉还是有些颤抖,“那是因为我担心你。”

“可为什么呢?”然而白孔雀却诚实地“看”向他,几乎像是理所当然的迷茫了,“……那没有理由。”

那是不符合利益的,所以没有理由。

可若是考虑到友情的话,那又是他所不能相信的。

“我不明白救我对你到底有什么用?是因为我的出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反正我现在不知道的可多了,也不差多他几十几百件的。但总之,我不想跟你演下去了,我觉得很烦。”

他抿了抿唇,短暂地停顿,却忽然抬手指向了那两个死在他手下的守卫,有些抽搐似的短促,古怪地笑了笑:“……我带的毒不多,也不想再遇到那样的情况。”

他的话像刺一样直接扎到江扬心上,像江扬给他的锥子一样,成为可以反伤其主的利器,但不是因为他此番是有意而为,而是因为江扬觉得他受到了伤害。

他诚然是有意而为的,江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他又变得尖锐,可他为什么变得尖锐?他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啊……而江扬怎么可能不为此自责?

哪怕他用江扬给的利器扎伤江扬他自己,江扬也不会更痛苦了,自责远比那痛得多,竟也似肉体的一般单薄,哪怕也是心上的,却也不重要得多。那脆弱冰面上的皑皑白雪且轻且厚,像一个在崩塌临界点上苦苦支撑的木架,用着濒临倾覆的威慑渲染出薄凉沁骨的寒意,像是濒临没顶的乌云,压在松枝上压得松枝都快要倾塌了……江扬却还担心这雪会不会化。

“阿霄我——咳,我、我该早点来的……但我发誓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你相信我好吗……?”他开口才发现喉咙干哑得厉害,也愈发觉得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一向相信做的比说的有用的多,而羌霄更是如此,更何况是如今的情况,他又如何用自己也无法全心依赖的言语来取信对方。他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也不知如何才能弥补——

哪怕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

哪怕他甚至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仅因为生死而在乎羌霄生死的人。

但是他很……后悔。说不清楚。哪怕他本也做不到更多却依旧难受。

像自己的心脏被人生生剖出去受了委屈,而他像个孩子一样迷路了许久,无声地哭到终于找到了,看着他破碎而虚弱的心脏,他珍而重之,却被人随意地弃置路边,被践踏被碾碎,至此就连草叶的边缘都锋利得像是紧贴着它的荆棘,而他也只能像个孩子一样无所适从,就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只能难受,也只能无措地紧张到小心翼翼。

但是白孔雀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眯起了眼,幅度不大,但是在眼珠上下的两侧薄薄的眼皮绷紧了,以一种节制的力道扣得死死的,这样眯着眼“打量”着他,像是探究——难以理解——然而终究又归于峡间深水一样幽深的探究,幽暗压着怀疑的暗流,滋一下扎到人神经的敏感,令隐隐有所察觉的江扬刹那间因难以名状的怀疑而心惊,但是白孔雀在他眼前最终也只是勾了勾唇角,淡淡地说:“……不必了。”

后来,当白孔雀主动提起这段的时候,江扬也就终于知道他这时是怎么想的了,那时的白孔雀也只是阴郁得寻常:“……我曾以为你对我有欲求,像白狮子他们一样。”

那些低俗的、下流的、或者该称之为情色的,他见惯到甚至已然令他作呕的。

“但是后来我知道不是,可我反而希望你有。”

那是独占的、渴慕的、是喜欢的。

其实情和欲总归是难以分得太开,而真正区别于此的或许也不过是人。

“……因为我想得到你。而如果你不……同样地渴求我,那我诚然……会感到不安。”

他知道的。哪怕忘记了一切,他也能在这短暂的重新接触中窥到江扬身上那种真正无拘无束的自由,那么得潇洒,那么不羁的自在,没有什么明枪暗箭能真正地砍伤他、折辱他、改变他,因为他全然是如此自给自足的快乐,如此自洽的完满,他就像是凭虚御风的风筝。而如果他不主动飞往自己,那那根线也不会落到自己的手里。

而白孔雀想要那根线……

他想要这人会主动飞回到自己身边。

那样或许他还可以容忍那自由。

哪怕那自由仍会煎熬到他的心。

但现在他至少先想要得到那根线。

……

特别地想。

那是欲望。而这是白孔雀第一次真正摸索着明白到欲望的可取之处,摸到那门槛的一瞥,第一次得以正视这人性天然的禀赋。

那是掠夺者捕猎的天性,是强占,是豪夺,是不顾一切灼灼燃烧的野性。而并非是他总自以为清醒地置身事外而冷眼旁观的、负面的、鄙薄的、冷血的、恶劣的——

那是火。

是生命燃烧的灼痛和酷烈。

也是澎湃的汹涌。

当年北楚的宫中有僧人论道的时候,就连五六岁的孩子都被灌输过所谓的超脱,可若是连入世都不曾又怎么可能真懂得何谓出世呢?不曾掌握过欲望又怎么真会是绝了欲求呢?那只是还未曾被引燃过罢了。

白孔雀原本想得简单。

其实许多事在他那里也就是简单,他偏执得单纯,哪怕扭曲了也不过是从根上歪出来的幼苗,其实到底不过也只是个从八岁的节点长歪了心性的孩子,他不像羌霄,他的阴郁哪怕再尖锐也不过是似极孩子气的阴郁。

他没得到过权力,见识的太少,不懂得太多,在乎的少到可怜,所以一切在他那里偏激得简单,要么活,要么死,大不了就是一死,那反倒还看来干脆。小孩子不知生死,当然可以轻言生死。

虽然自生至死本身或许也不过只是个轮回到原点的过程,或许至老与至小最终落定的结果也没有差别,通透与无知本也只是一线之隔,但隔了一线思考的过程,少了那过程中的纷繁复杂,就也少了选择的厚重——而那是不同的。

是江扬之于白孔雀和羌霄的不同,也是白孔雀和羌霄之于江扬的不同。

而此刻白孔雀站在那里,他“看”着江扬,好像看着他,决绝又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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