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觉（1/2）
天界清净悠闲得不知时光。一男一女载剑乘云，在仙阁宝境之间悠哉游过。
男仙饮酒长歌，女仙支颈而眠，背着一把华光湛亮的宝剑。
男仙抱着酒葫芦，半酣歌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有个童心仙翁踏着彩云，笑眯眯问男仙道：“南郭吾大言不惭，自知什么？”
南郭吾支着一头散乱的头发伸个懒腰，又唱道：“千种情怀千种恨，一分荣辱一分忧。”
老仙翁摇头晃脑离去，随着南郭吾的腔调哼唱。
女仙心念一动，睁开眼睛。
南郭吾说：“无伤，吵到你了？”
冯无伤道：“下界有事。”
南郭吾笑：“我们这等闲散仙人，莫非还有人供奉？”
冯无伤点头：“一直有一个。”
南郭吾古怪的笑两声，酒气散尽。
冯无伤说：“后人有求，我要下人界解他们危难。仙府和小徒儿你来照料。”
南郭吾打哈欠，“自生自灭去。把你捂热了，我还有力气多管闲事？”
冯无伤面露愧色，“是么？”
南郭吾搂住她在额头上亲吻一口，眼睛亮晶晶，笑说：“呆子。”
冯无伤温柔一笑。
所谓仙侣南郭真人和冯真人的仙府，就是南郭吾这大懒人和冯无伤这老闷人搭的几间草舍。
身为这对道门仙侣的唯一徒弟，算是可以称一声‘亲传大弟子’。
在她乱挥着肉翅破壳而出的时候，看到一个乱糟糟的大脑袋瞧着她，那只鸟窝脑袋暴发一阵澈然爽朗的大笑：“无伤，看这又小又丑的麻雀！”
她挣扎着两只爪子踢蹬乱发男仙，细脖子被他两指捏起来，摇晃之下，小鸟瞅见后面的二师父也是师娘，背着水泥桶，正一丝不苟的砌墙铺草。
风从山顶孤零零的茅屋扫过，小麻雀震惊，这是上仙？
南郭吾咬开酒葫芦的塞子，将清酿咕嘟咕嘟灌下去，“小麻雀精做徒弟，取什么名字？”
一只白鹤扬着两只大长腿，风姿飘逸的从泥瓦匠师娘身边走过，唳叫一声。
师娘开口：“鹤仙说什么？”
麻雀精崇敬的瞪大眼睛，静待仙人抚它顶，取个风雅清逸、意味深长的道号。
大师父笑眯眯道：“我说，叫‘没什么’罢。”
二师父微微一笑，继续去砌墙。
往后小麻雀精在仙灵与天人面前自荐时，只得咬牙道：‘久仰久仰，小仙道号‘没什么’。’换得大家忍俊不禁，呵呵直笑。
而她看到二师父砌的房子就是自己的弟子房时，她明显看出，如果自己不来，这仙府连多余收容她的地方都没有。
有没有更不走心的？
麻雀精长大后痛翻天庭典籍，朝那睡大觉的南郭吾争取道：“‘莫须有’比‘没什么’深沉有文化，上仙师父，我这么一个大白话名字，不丢脸么？”
身为麻雀已经低微，还有个这么随便的名字。小姑娘每每看到英俊威风的龙太子，由内而外的自卑，缩在人后没有勇气。
南郭吾睁眼远眺，眉开眼笑的忽视期盼的小徒弟说：“你二师父回来了！我猜她赢过了战神，你猜什么？猜赢了减课业。”
麻雀精嘟囔：“好像我平时课业少似的，还要给你们打理仙府，做苦役童工。”
小女孩脑门给南郭吾一弹，南郭吾笑嘻嘻道：“你要不偷跑去东海看龙太子，课业就有充足时间做完。”
比起南郭吾，冯无伤就老实好说话多了。
没什么奔去迎冯无伤，牵住袖子甜甜道：“二师父。”
冯无伤说：“没什么，怎么样？”
南郭吾抱臂笑道：“她太闲了。”
冯无伤点头：“那就和为师练剑去。”
麻雀精更加郁结。
天界清闲轻灵，年年岁岁无痕迹。没什么到三百岁又化一次形，从女童变成少女，穿着仙府打着补丁的旧衣服，颤抖而脆弱的从天劫后烧光的草舍走出来。
南郭吾搂住冯无伤肩膀，对没什么赞道：“我妻贤惠，真是心灵手巧！徒儿对这新衣裳是不是很习惯？是你原来旧衣服改的。”
冯无伤腼腆道：“找织女添了些布料。”
没什么咬着嘴唇，泪汪汪道：“师父，我们这么穷吗？”
南郭吾说：“我们不需用钱。”从身上捉出一个仙虱，抛到别处。
少女穿着三百岁的补丁道袍，黯淡的花容月貌难为自容。
她和两位师父同赴天界法会，被仙使以为是穷神门人，排到角落，和苦瓜脸的穷神面面相觑，直到法会结束。
待南郭吾寻到自家的麻雀精徒儿，没什么见到英俊高贵的龙太子竟跟着师父们一道，她一时又想承认自己就是没什么，一时又不敢承认。
谁叫她由名号到形象，都不走心。
冯无伤论剑赢过战神，和能动手就不说话的战神是武道挚友，龙太子对两位真人态度十分尊敬。
冯无伤介绍道：“这是我们那鸟族徒儿。”
没什么和穷神一处毫无违和，而天界私评最寒碜仙府，南郭、冯二位真人几间手动的泥屋草舍排第三，穷神第二。
而最寒碜门人榜，恐怕今天便要开始评了。
没什么瘪着嘴低头翻衣角，一见那里又是块大补丁，忙用手遮住。
龙太子有涵养道：“这番隐于市井的高风，不愧是真人高徒，道友是羽族中哪一支？”
南郭吾笑道：“麻雀。”
龙太子说，“这，真人青眼有加，小妹必有高明之处。”
南郭吾点头道：“没什么擅长酿酒、烧饭、种地、打扫、修房子。实乃居家好手。”
龙太子的笑容定了定，“真人如果缺仆役，东海可以送来一二。”
冯无伤看到没什么崩溃的脸，说：“南郭吾...”
南郭吾摇头啧啧拍打没什么抽长的细胳膊细腿，问道：“小龙，咱们小徒儿渡劫长成了，你看怎么样？”
龙太子说：“真人高徒，自然没得说。”
他十分客气的走了。
“没我有眼光。”南郭吾笑，“没什么，哭什么？”
没什么涕泪交加的捶打他们：“最讨厌师父乱来！我要做别的上仙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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