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夺舍我自己（1/2）

乾阳宫建于道门的东方福地，据守光明**，地上涌出的熔岩阳火炽烈而精纯。天地为炉，此为锻造炉火，然而焚烤非火，灼灼炼神，是冶炼法器的极佳之所，故称真炎冶炉。

冶炼法器需要耗损修为与心血，岚姬面色复杂，然而看着死气蔓延，幽石的阴体在乾阳灵地迅速消亡。

英少艾见状倒出药丹给岚姬，岚姬塞进幽石嘴里，按住喉咙令他咽下。

岚姬说：“幽石对我下了禁咒，他死了我也丢命。”她特意对英少艾道：“我不想死。”

英少艾咬牙，呼道：“随我速去真炎冶炉。”

地岩颤动，火浆流淌，一处炎池里的某物沉沉浮浮，吉贞皓由焰气蒸腾，单衣散发，在炎池边看书。

英少艾为他们设下防护，过去拜道：“师父。”

他说过幽石的共生咒印之事，岚姬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很挂不住，觉得又在吉贞皓面前丢丑。幽石真是孤独得可怕，变得更逼仄下乘、更为可怜不是？

然而她必须说出：“求你救他。”

吉贞皓欣然莞尔：“果然你能动他。”

他手中化光进入幽石身体，以灵力梳理幽石破乱的功脉，修复到幽石有苏醒的体力。

幽石睁眼，岚姬便清楚他面对吉贞皓的救助有多憋屈赌气，全是感同身受。

幽石岚姬撇去形貌美丑，脸上应该是一样的复杂和气恼。

吉贞皓袖手背身走向沸腾的炎池，里面熔炼的一物升起，是一把通彻无色的剑，样式极简，冠不上美丑精粗。

吉贞皓转身问脸上阴晴不定的她，“岚姬，金华木的琴用着如何？”

岚姬说：“可以。”

吉贞皓问：“琴弦呢？”

她点头，一直避免和吉贞皓当面对视，目光闪烁的看向别处。

吉贞皓微笑，将那无色剑拿入手中。

“初时在这里冶炼法器时，浮上一块纠缠乱丝的熔块，无法分离。”他说，“当我叫这法器‘无他’时，乱丝应声而解，落到我手中。它可以作为琴弦。”

吉贞皓郑重道：“琴者，情也。岚姬，珍重。”

她低下头，这里炽热蒸腾的焰火与地狱光景真有许多相似之处，她摇头，既而点头，无声回应。

吉贞皓捧剑交给幽石。

“大师兄，‘无他’剑作法器，助你维持性命。”

幽石神色转为狰狞，岚姬厚脸皮的抢过剑，说：“谢谢吉师叔。”

这是后来的星神铸炼出的法器。

她一点不给幽石反应的机会，拉起他手便走：“我们回去。”

幽石脸上一惊，继而大喜。

吉贞皓微笑，岚姬神色一凝，回头看他的书。

浮光掠影一瞥，似乎看到吉贞皓拿的书上有‘通明镜’三个字。

岚姬怀疑眼错，但又心生疑虑。她抬眼看吉贞皓，这个得道飞升的师弟除了出身与相貌卑微平常，还有哪里可以轻视？

英少艾开口：“师父看的是什么书？”

通明镜正在岚姬腰上挂着，吉贞皓注视岚姬，回答：“一本传说小言。”

那书落到岚姬手上，是一本极薄的小册子，颇类世俗间供人解闷的传说志怪。

那书只有数张纸，图画居多，想来也因为没有收集到多少消息，文字斑驳，纸张极旧。

《无梦假书》

第一页图中，绘有一个人看着一池水，余外空无一物。

第二张图，池水下拱动着密麻交织的群生，分明第一张图中，描绘的应该是澄清的池水。

第三张图，此人用池水洗脸。

第四张图，在池边的人依旧垂首对向池水，没有了一只眼睛。

第五张图，一面镜子。

第六张图，镜中有镜，镜中有镜，镜中有镜，如此下去。

余下文句的解释艰涩难懂，没有形容确切的字句说那个人是什么，然而提到了通明镜，和她成魔后夺掠的通明镜一样：此镜传说能见前世来世去所。

最后一页只有四句：

一池世间，通明照尽。?不归不离，不可思议。

吉贞皓声音响起：“岚姬，我觉得你变的性情有些蹊跷。”

幽石的目光森然落在她身上，英少艾 侧目。

她没什么好藏的，冷然笑起：“我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夺舍老鬼。幽石，你要杀我，来！”

岚姬厉声如骂：“我告诉你那个老鬼是谁！他就是最后幽石，往后的湛灵！”

英少艾不安，吉贞皓若有所思。

幽石从杀意转为愣怔，继而涌出愧疚，神色竟然柔和小心起来。

岚姬气得发抖，这个不争气的色鬼，我说的是实情！

“我就是你！因为幽石所作所为，我每一个梦，都在地狱、荒野——”

英少艾按不下痛恨，刷的抽出长剑，被吉贞皓止住，师父温声道：“少艾，会好。”

面具后的英少艾嘶哑道：“救岚姬！师父！”

吉贞皓注目岚姬，眼神陌生而冷静，不置可否的一笑。

山风呼啸而过，乾阳宫内御器穿行，岚姬坐在琴背面，堵得愤愤不平，神色也扭曲起来。

她冷声道：“吉师叔的剑太重，拿不动。”

幽石拿走无色剑，便接了吉贞皓炼的法器，干枯结痂的脸变了又变。

岚姬坐在琴尾凤沼处，背过身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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