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闺掠影（1/2）

朱靖言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刚才看那屏风有几个轮廓，纳闷是绣了画中仙女呢，还是在这上头描了幅四大美人图，本王正在震惊这画工精巧绝伦，仔细一看方知竟不是画。”

屏风内外都听到了，朱靖言听得见，那一头隐隐传出娇笑之声，又渐渐淡了下去。

武平世微微咧嘴，转成喜色，得意着说：“四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家中几个女儿、侄女辈的人在顽闹而已。”

“四弟的眼力可真是好。”朱一阳感叹一番，又拉着朱俊瀚道，“咱们去席上吧，出征事宜还要和几位大臣说说。”

朱俊瀚满脸不愿意地站起了身，武平世赶紧跟上宁王和楚王道，“两位王爷，正好户部尚书也来了，咱们这边请……哦，四殿下请。”武大人又想起来了似的，回身来请朱靖言。

朱靖言随大家坐下，周身举杯劝酒的人就没曾停歇，不过都是奔着二哥三哥来的，酒过三巡，楚王朱一阳就只会带着一丝笑，滔滔不绝说着大家听烦了的官话。宁王朱俊瀚倒是酒酣腔胆尚开张⑴。好在相比之下，跟朱靖言喝酒的人实在不多，他倒不担心喝醉。

武平世看着满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极兴畅饮，感觉自己好多年没这么痛快了。

忽然下人跑过来通报有贵客来访，武平世一愣，这时前来道贺的会是何人。竟是内阁首辅韩大人漏夜过来，满座宾朋除了三个亲王都站起来迎接这位阁老。

韩大人笑呵呵走进来，叫众人不必多礼，他虽然年迈，目光深沉之处却透着一股少年人才有的劲头跟狠厉：“老夫一直处理公务，因此来迟了。祝贺武同僚！”

武平世双眼一亮，赶紧吩咐厨房再上几个新菜，又让人取了坛珍藏多年的美酒。启封那一刻，酒香四溢，满场贵客都沉醉其中。

推杯换盏不绝，堂外明月高悬。

武平世举觞劝酒：“楚王殿下果然气度非凡，有当年太子的贤德之风……”

朱俊瀚忙着与人喝酒没有听清，倒是朱靖言手里夹鱼的筷子一沉，鱼肉落在盘子之外。

三殿下被人们捧得晕乎乎得，越发眉飞色舞道：“本王长相酷似太子，因为太子和本王既是亲兄弟还是表兄弟。故此本王更以太子生前的品行为标榜，不敢辜负太子大哥。”

“殿下贤德又谦逊，礼贤下士没有架子，实在令人敬佩，来一起敬三殿下一杯嘛。”众臣工见三殿下正是高兴时候，又好一顿逢迎谄媚，朱一阳不知不觉又喝了不少的酒。

朱靖言从怀里取出一条洁白胜雪的纱绸汗巾，打开一角，看看其上绣着一双牢牢相绕的玉连环，又放进手心紧紧攥了攥。

楚王朱一阳刚刚撂下酒杯，目光斜睨，寒光一现，抿着嘴巴冷笑道：“朱靖言，想什么呢？为何不说话。”说着从腰间翻出一条锦缎汗巾，借势略略朝朱靖言的眼睛扫过，上面绣着一对足足大了一圈的玉连环。映入眼眶，朱靖言瞧得一清二楚，三哥手里这条缎子半新不旧，却是顶好的料子，绣线更是活泼鲜亮了数倍。看图案形状，跟自己的却是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三哥朱一阳看他白着脸，只是不停在往嘴里夹菜，嘴里装满了也不知道咽一咽，更来了兴致：“咱们虽都已经陆续封王，但是终究隔着巨大的鸿沟。四弟，你要撵上哥哥我，恐怕不是容易事儿。好好吃饭，别再噎死你！”

朱靖言不知道这句话是叫他慢点吃，还是咒他呢。苍白着脸，拼命咽了几口，赶紧把话讲出来：“三哥费心。只是这酒烈，三哥当心喝多了昏了头，明天早起还要面见父皇。”说罢朱靖言转身而起。

朱靖言由武府一个小厮引路去如厕。朱一阳撇下筷子，拂袖而起，摇摇欲坠般的身子，晃晃荡荡甩开身边儿服侍的人，也朝厕所走去。

“朱靖言——”

进了后院，月影朦胧，四下漆黑寂静，只有庭院里凉飕飕的夜风拍打在身上。

三哥朱一阳抢先顶撞过来，挡住他去路。两人正面相视，晶锐目光接触在冰冷的空气中，如有闪电交接。

“还没明白？你和别的皇子是完全不一样的。”近看下去，朱一阳果然像极了太子，不只眉清目朗，空灵俊秀之中也不乏轩昂气度。

三哥的俊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玩味的轻笑，冷哼一声讽刺道：“你生母是宫女，很早就被活活赐死。你唯一也就是仗着韩婕妤的几分薄面，在宫里苟延残喘。你看人家膝下无子，你就利用人家的势力。而本王呢，我母妃的姐姐，我姨母她是父皇的结发皇后，唯一明媒正娶，从紫禁城正门走进来的正宫，我母妃则是高高在上的才人。父皇重视我，是自然而然的，可你非要说与我、与二哥并驾齐驱，让我等身世贵重之人如何自处？武尚书看不起你，你就不要硬攀扯！你那条汗巾，不过是倩水姑娘嫌绣得不好才送给你的，你也该心里有数！”

有道是：玉连环里寓深情。朱靖言暗暗压着袖中那条玉连环汗巾，这上头是两个相依相套的碧玉圆环，当初倩水姑娘送给自己，他兴奋得一夜睡不着，他以为是赠君情不忘，可是武倩水似乎从来没有多说过任何一句表露心迹的话。

朱靖言起初以为是武倩水的娇羞内敛，可是武倩水生性妩媚大气，她的光彩锋芒从不假以谦逊收敛，她不甘平凡的傲骨里隐隐还刻着英气逼人之势。跟她这样热情似火的女子接触，总有种从不会疲惫的劲头。一万种思绪在朱靖言脑海里冲撞奔腾。

朱一阳脸上挂着宁和的笑容，是哥哥悉心教导弟弟的姿态，更是胜利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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