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2)
他点儿背,自己才点儿背呢,高阳内心忿忿不平,却又因为被牵了小指,暖意一点点裹上来,似乎连吊水的肿胀感都在减轻,这一点点的暖意一点点的舒适让他有些迷糊,竟很快睡着了。
20.
今天是黄翠贞的生辰,都吃完早饭了高阳都还没给她打电话。这不太像他,以往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有事做事绝不拖延,特别是这几年,他越发活得像个机器,日程越发精准。只是这次从河里出来勇气与毅力好像都落在了水底,实在鼓不起劲给黄太后打电话。
上午没打,中午没打,到下午了,应该是揣摩着他下班了,高雪娥来了电话,上来就说:“二姨夫说你不回来了?”
这话问得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许是这姑娘有她二姨撑腰,难免嚣张了起来。
高阳见不得人尾巴翘高:“跟你有关系?你天天跑这么殷勤我妈能给你发对象?”
高雪娥是多年单身,她妈,也就是高阳三姨,总担忧自己这宝贝女儿没个好归处,天天念叨着‘过了二十八就是剩女了’‘妈妈我不求你嫁多好你只要把自己嫁出去就够了’‘我不是危言耸听女人过了年纪生孩子危险的很’,念叨多了高雪娥就更喜欢从不唠叨自己的二姨,也就是高阳他妈。
大概是同隔锅饭香一样的道理,
隔家的妈亲。
然而再亲回家面对的还是自家老母亲,高雪娥果不其然被这话怼老实了,服软道:“停停停,求放过,我妈让我问的,”顿了顿又试探道:“二姨夫说你忙,忙什么呢弄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提出疑问,“你没手机怎么上的班,天天用人家的?”这人家明白指的是刘和童。
“我怎么上班还要跟你汇报?”高得志都没说啥,轮得到她这个小丫头片子问三问四。高阳扎针的左手手背微微拱起,每当做这个动作他都有种针尖即将刺破血管的错觉,但潜意识也明白,错觉不过是错觉。
斗嘴的话说完才说正事:“替我跟你妈问好,我确实有事走不开,下次见面给她老人家赔罪。”
那头高雪娥压低了声音:“这跟我妈没多大关系好吧,主要是二姨,”话停了,过了一阵,电话背景静了许多,她才接着说,“二姨就你一个儿子,她生**不出现,玩儿呢?说句不该说的,这老一辈生日过一个少一个,你可别等将来后悔。”
谁生日不是过一个少一个,难不成年纪轻的还能过一年命数长一年?高阳微微眯了眯眼睛,嗯了一声:“行了,知道了,我这两天确实有事走不开,你二姨会理解的,你们好好玩。”
“你这态度,”
那头高雪娥话还没说完,这头高阳已经挂了电话。
一旁刘和童接过手机塞兜里,没立刻走:“阿姨今天生日?”他跟高阳家人不熟,高爸高妈还是因为高中时作为同桌父母们互相留了紧急电话才有了联系。
高阳没回答,反说他:“太平洋警察啊,管得这么宽。”
“我听到了,”刘和童学着高阳也眯了眯眼,“今天是阿姨生日。”
高阳是凤眼,眼又深,眯眼看起来较为严肃,刘和童是桃花眼,有样学样学出来的却是迷蒙的很,跟只搔首弄姿的细毛狐狸似的,自己还没察觉,一副‘我抓着你把柄了’的得意模样。
蹭了个舒服的姿势,高阳头一仰,准备靠着打会儿盹,闭眼前夸刘和童:“耳朵这么灵?挺好。”是句诚心实意的夸,他自己的听力不太好,特别是左耳,小时候被黄翠贞拎得多了,某一天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左耳听力弱了。
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天给拧坏的,发现那天还没来得及挨揍,所以肯定是早就坏了。
那时拧耳朵是黄翠贞唯一的乐趣,还要配上扭曲的表情,就是扯着一边嘴角,一边歪着头来拎高阳的耳朵。她嘴唇薄,又因为牙齿有些外突,吊起一边嘴角看起来就很狰狞,咬牙切齿地,这副模样在高阳心里跟只怪兽似地,当年是,如今回忆起来,也还是。
她好像很热衷于吓唬高阳。
有天晚上高阳正在屋里做作业,她在客厅看电视,突然把他叫出去,一出去高阳就看到电视屏幕上顶着骷髅头的鬼怪。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画皮的恐怖。
当天晚上他是蒙在被子里咬着牙睡的。
肯定是因为她喜欢吓唬高阳,所以单拧耳朵是不够的,要配上狰狞的表情,半边脸从嘴角到眉梢都吊起,半边脸从眉梢到嘴角都下拉,五官扭曲看起来都不像个人了,高阳小时候胆子小,被她这幅尊荣吓得淌了满脸鼻涕眼泪,却逃不脱,耳朵在人手里,越要逃越疼得很。
然后听力就不好了。
所以羡慕刘和童。刘和童耳朵好视力好,甚至牙不用洗也是干净洁白的。
高阳闭着眼感慨万千间很快昏昏欲睡,神智也不甚清醒了,以至于感觉到唇上一暖的时候似乎笑了笑,但因为太迷糊,所以他决定认为自己只是唇角抽搐了两下。
21.
下午查房时刘和童又不在,景文彬说要给他记挂床,让他不能报销医保:“天天不在病房,说不定根本不在医院,外面磕磕碰碰的伤重了怎么办。”
絮絮叨叨的,边絮叨边按了按高阳腰侧,抬眼问:“疼吗?”
高阳摇头。
收回手,景医生笑他:“真不疼?不是想出院骗我的吧?”
一副把高阳当小孩儿的模样。明明笑起来他自己更带稚气,或许是因为每天都遛狗吧,景文彬气色一直不错,加上年纪不大,笑起来就有些处世不久的味道。
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
有些像曾经的刘和童。
因这份相似高阳不由多看了几眼,看得景文彬笑容拘谨起来:“怎么这样瞧我,看上我了。”
正在扣扣子高阳回了他个冷笑加两字真言:“放屁。”
景文彬跟他处了这几天知道他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也不在意,拿起床头病例准备走了,嘴里调侃道:“行吧,不是你看上我了,是我家叮当看上你了。”
“我觉得你不太正经,”扣好扣子高阳从一旁果盘旁拿了个没剥的橙子给他,并申请换主治医生。
接过橙子,景文彬笑着拒绝他:“不给换。”
22.
拆了管后基本就没事了,又过两天高阳可以出院了,表面来看竟比刘和童要好,至少是好手好脚的。景文彬让他周四出:“再观察两天,周四我轮休,带叮当来送送你。”
哪还有人能出院还晚两天出的,觉得医院病房躺着舒服怎么着。高阳肯定不乐意:“免了,心意领了,跟它不熟。”对救命之狗毫无感恩之心。
景文彬问他:“那你跟我也不熟?”边问边瞟了一眼旁边拎着高阳的刘和童。
真是拎,刘和童本就比高阳高,加上高阳腰侧不适佝偻了些身子,他完好的那只胳膊架住高阳,身子却离得远远的,看着就像拎着个易爆热水壶一样。
他问这话是仗着在医院这几天的相处,和之前救了高阳的情面。
确实,如果不是他发现不对,告知了桥上的志愿者,高阳就算没摔死在水面也会因打捞不及时溺死。
他是高阳实打实的救命恩人。
正常人对救命恩人都会礼遇有加。
可惜高阳不是正常人,他可是母亲口中的祸害同事眼里的怪物,就是他自己看自己,也认为自己不正常,不管是心还是脑子,总之有哪里坏了。
所以不正常的高阳可以毫不近人情地否定自己救命恩人的套近乎:“跟你也算不上熟。”
他不客气的话逗得景文彬笑露了白牙,明晃晃的,唇的弧线十分好看,也不知道哪里好笑。
真的像刘和童,跟刘和童不同的是,他会朝着高阳笑。这笑由不得高阳不多看几眼。
然而没等他看多久,旁边拎着他的人不耐烦了,薄唇一抿笑眯眯地:“哪还有劝人多住几天的,景大夫您这样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收医院回扣呢。”
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把高阳拖出了医院,动作有些大,弄得高阳腰侧的伤都要裂开了。
23.
倒没想到来接他们的是苏盈,高阳坐在了副驾驶上,把后座都留给了刘和童。
女人还是老样子,精致的妆容,已经是晚夏了她也不嫌冷,穿了件酒红的吊带连衣裙,见都上了车扔了烟头也钻进车来,看旁边高阳一眼,边关窗边点评说:“残了,卖不出好价钱了。”
后面刘和童冷哼:“没残也没人买。”
苏盈前镜里看一眼后面,点头附和:“确实,没人要了,”朝高阳不怀好意地笑笑,说,“要是促销价可以给我。”
高阳懒得理他倆,因为腰侧疼痛合上了眼,准备车上眯一会儿。
回家路上买了手机补办了电话卡,一开机许多信息就来了。老板的,部门的,还有平时跟刘和童玩的那帮人的,大都是些祝福语,希望他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除这些祝福外还有三个特立独行的。
一是黄老太太,前天发的,短信内容就六个字,‘你让我很失望’,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看来确实很失望。
第二个是钱程,发了一长串,都是些什么‘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很后悔’,一大段一大段的,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瞧了一眼他就没了兴致,直接滑掉了。
第三个,是个未标注的号码,‘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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