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儿(1/2)
陆琳是班长,做起事来总是一派雷厉风行的模样,天生的领导风范。钱浅每次一看到陆琳,就觉得她很像迪士尼里的花木兰公主,不对,不是像,就是。
“好啊,我没什么事。”钱浅回答。
“你呢?”陆琳朝孟睿扬扬下巴。
孟睿胳膊后扬,脑袋枕着交叉的双手,半支着椅子一摇一晃的,“大班长都没什么事,我就更没什么事喽。”
陆琳点点头,“彩色粉笔没有了,我去班主任办公室拿,你们先把后面的黑板清理出来吧。”
说完,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教室。
这个女生对班里的任何事情既认真又负责的态度总是让钱浅很感叹,小学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小班干,只不过大家都是在老师面前装装勤快积极的样子,在背后老师看不到的地方,大家都很懒。
钱浅从讲台上拿起黑板擦,上面沾满了厚厚的粉笔灰,她用手掩着口鼻对着黑板拍了几下,试图把粉笔灰都拍下来,拍了六七下后,黑板上果然留下了几个板擦形状的重叠白印。
没有办法完全将板擦上的粉笔灰拍干净,但拍完之后看起来要比之前好很多,钱浅拿着黑板擦走到教室后面,后面黑板上的粉笔画都有些掉色了,颜色黯淡,远不如刚刚画好时的鲜艳。
孟睿跟在她身后,也拿来一个黑板擦和她一起擦起来,一时之间粉笔灰肆虐飞扬,落在衣服和头发上,大片粉尘在阳光下漂浮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沉落下去。
虽然掩住了口鼻,但还是有细小的粉尘钻了进去,钱浅忍不住咳嗽。
“你别动!”孟睿突然探身上前。
钱浅轻轻咳嗽着,下意识将身体往后一缩,戒备地盯向孟睿:“你干嘛?”
“你头顶,全是粉笔沫...”孟睿用手指了指她的头发,又失笑道:“你吓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
“哦。”钱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伸出手去拍打自己的头发。
孟睿跳上后排的一张桌子坐好,手里把玩着黑板擦,不耐烦地嘀咕,“怎么还不回来?拿个粉笔这么慢?”
这个人,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
“你就等一会呗,反正你回家也没事干。”
“谁说我没事干了?好久没打球,我手都痒了!”
“看不出你还挺多才多艺。”
“那当然!”
又开始臭屁了,钱浅不理他,转过身把黑板擦刚积上的粉笔灰又往黑板上拍。
“好无聊....”孟睿晃着腿,顺势拿起桌上的白色粉笔,掰成一小截一小截地朝钱浅扔去。
“别扔了,你浪不浪费?!”钱浅急急地冲孟睿吼了一声,心疼似的蹲**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粉笔头。
白色的粉笔躺在手心,留下淡淡白色斑点。
她对粉笔有着非同一般的情结,从小学低年级开始,钱浅就很喜欢收集五颜六色的粉笔,也喜欢粉笔写在黑板上时粉末簌簌掉落的感觉。
她曾经用偷偷收集来的粉笔画出了心中那条最美丽的人鱼公主。
钱浅人生中的第一本童话故事书,是一本薄薄的,五颜六色的故事书,封皮的上方只有四个烫金大字——海的女儿。
故事书是她四岁时爸爸送的生日礼物,钱浅还记得当时幼小的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本书时,满心的惊喜和激动,只是封面上的图画就让她移不开眼,高兴地满客厅扑腾,妈妈在卧室听到她的声响忍不住笑,“有那么高兴吗?”
小钱浅点头如捣蒜,光着小脚丫飞奔到妈妈身边,一脸如获至宝的表情,她指着封面上的小美人鱼,激动而感叹地说,“妈妈,你看,她好美!”
翻开的那一页,是一片蓝色的大海里小美人鱼仰头望着王子的样子,彼时窗外寒风凛冽,阳光透过云层直直地洒下来,照耀在小美人鱼和王子的身上,他们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一下子带着小钱浅来到了那片蔚蓝的大海。
那片承载着故事开端与结局的大海。
她很爱很爱小美人鱼,那本崭新的故事书在后来被钱浅翻了无数遍,她能清晰地记住每一页的每一个字,还有那些五颜六色的插图,每一个公主身上不同颜色的鱼尾。
她按照自己的心意给每个公主都排了编号,红色尾巴的是大公主,蓝色尾巴的是二公主.....
很多年后的梦里,依旧有一条小美人鱼,在钱浅的梦里游啊游。
她是海的女儿。
钱浅照着小美人鱼的样子拿着从教室拾回来的粉笔,在自己卧室的门背面画了一条小美人鱼,她自认为画地特别好,特别好看,好看到不能再改动它,多一笔少一笔她就不再是那样好看的小人鱼了。
在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每次看到都会训斥她破坏房间,要动手擦掉。
钱浅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缠磨着妈妈不要擦掉她的小美人鱼,并且跟妈妈夸下海口说,以后她要是成为著名画家这扇门就值钱了!妈妈被她缠磨地没办法,听了她的话好气又好笑地随她去了,不再管。
后来他们分开,陈阿姨有一次进来打扫钱浅的房间,看到门后面的画,温柔地笑着说,“画地挺好看的,等阿姨有空的时候去给你买一些漂亮的画图纸,你在那上面画。”
钱浅察言观色的能力与生俱来,并日益纯熟,于是她微笑着礼貌回答,“好的,谢谢陈阿姨。”
陈阿姨出去之后,钱浅就用手心把门后擦地干干净净,奇怪的是,并没有多么难过,她之前是那么舍不得擦掉,可当它真实到来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么不舍得。
心情平静,上下左右一抹,门就干净了,只剩下被粉笔灰染地脏兮兮的狼狈手掌,将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一捻,粉笔灰就簌簌掉落,很像小人鱼牺牲以后变成的泡沫,只是泡沫远比她手上的粉笔灰要好看许多。
或许她隐约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剩下的,多失去一点,少失去一点,都可以无所谓。
只是后来钱浅尝试着画过很多次小美人鱼,但无论如何,都再也没有那条画的那样好,那条小人鱼终究活在了她心里。
孟睿停下对钱浅的粉笔攻击,闷闷不乐地辩解:“谁浪费了?我只是无聊而已。”
钱浅张口刚想说些什么,陆琳爽朗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我回来啦!”
“来吧,开工!”陆琳晃了晃手中的彩色粉笔。
孟睿跳下桌子,三个人开始一同画起了板报。
相机如果在此时一拍,随便一帧都是漂亮的,处在好时光里面的少男少女们,本身就是美的一种体现方式。
钱浅在楼道门口的不远处碰上了钱明瑟,她正提着几包盐和酱油,估计是被陈阿姨打发下去买的,风把透明塑料袋吹得哗啦作响,两人都看到了彼此,但谁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一起沉默着慢慢上楼。
到家后,家里只有陈阿姨一人,正在把刚洗好的梨摆在茶几上。
“妈!买回来了!”
钱明瑟将装着酱油和盐的塑料袋扔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梨就咬,牙齿和果肉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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