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黄桃罐头(1/2)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好像没有玩几天便又要开学了,人的感觉会不会有失真的时候,钱浅觉得自己的假期总是很短暂,而上学的时间却永远漫长。
钱浅在杨苮祎家把全部的作业搞定之后,才背着书包慢吞吞回家。
“回来了?”爸爸听到她开门的响动,脸从报纸里露了出来。
“嗯。”
“你过来,有话跟你说。”爸爸放下报纸,用手招呼她过去。
钱浅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钱浅爸爸低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妈妈前几天生了,是个男孩,也算你弟弟,明天啊,你帮我跑一趟,带点东西过去,爸爸就不去了。”
这么快就生了么?钱浅想起自己刚看见妈妈隆起来的肚子时,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妈妈肚子里的宝宝,没有想到小家伙这么快就出来了。
钱浅静默了一小会,点了点头,“好。”
钱浅走回房间关门的那一刹那,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爸爸的身影,她关上门将自己扔到床上,突然想起在她还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
爸爸那天其实很不高兴,早上吃饭的时候就一直阴沉着脸,钱浅发脾气不想吃鸡蛋黄,被爸爸训斥了一顿,训斥得她直掉金豆豆,最后还是妈妈打圆场,爸爸才停下怒气,转身回了房间。
她趴在妈妈怀里委屈地红了眼眶,伤心于一向对自己温和宠溺的爸爸突然朝她发这么大火气,而妈妈只是安慰她说爸爸心情不好。
那天来的那位客人,钱浅后来用语文课本上学到的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不速之客。
他是惹爸爸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钱浅完全是受他的牵连。这些钱浅都是以后才知道的,她当时只记得爸爸像平时接待客人一样,热情周到、笑容满面地接待了对方。
钱浅坐在小沙发上看《猫和老鼠》,两个大人喝着茶水,互相客气友好地递着烟,钱浅在一团团笼罩的烟雾中突然看到了爸爸的不开心。
她的爸爸在生气,友好地生气,客气着生气,微笑着生气,爸爸生着气地不断起身给这位客人周到地添上茶水,递上香烟。
她的爸爸有一身有用的好修养。
后来很长时间钱浅回忆起这一天,印象最深的就是爸爸无可挑剔的周到笑容和呛人的香烟。
钱浅知道,她从小就知道,那些大人,包括爸爸在内的大人们,如若揭掉他们的微笑、客气,撕去努力维持的体面情面,他们真实的面貌都会丑陋地惊人。
钱浅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分裂,为什么这么两面派,她的虚伪和天真都是真实的。
原来她这一脸的假面具也并不全是与生俱来,很长时间是受到了爸爸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她身上有着爸爸的虚伪圆滑,但同时也有着妈妈不合时宜的天真烂漫,她同时继承了他们两个人的特征,可惜这些特征本身互斥而不能共存,所以他们俩离婚了。
只留下钱浅,一个矛盾的混合体,一个形状诡异的小怪物,挣扎着与自己、与世界相处。
钱浅在很长时间里与这个她并不怎么喜欢的自己相处地很痛苦,互相折磨,两败俱伤。
后来她终于从父母身上认清了自己,看到了自己,那时她才释然,好像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去宽恕、去原谅,既是天生,不能选择,不如坦然接受。
她要做的,不过是驯服两只性格截然不同的小兽和睦相处,友爱共生,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好的和自己相处的办法。
只是,她从爸爸那里学到了一身好本领,却没机会学会快乐。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钱浅提着爸爸要她带的东西,来到了妈妈现在的家。
人的想象力有时候真的很匮乏,钱浅看着眼前白白嫩嫩、胖胖乎乎的婴儿,怎么也想象不出他长到十八岁会是什么样子,就像她想象不出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从一个面容模糊的婴儿渐渐长成一个具有清晰面容的识别体,然后随着时间的逝去,又慢慢变成一个面容模糊的大人,最后渐渐老去死去。
钱浅坐在床边看着小小一团的弟弟,小家伙正在甜甜酣睡,粉嫩的小拳头放在胸前攥地紧紧,让人不敢去触碰,就像一碰就会伤到他一样。
这么可爱的肉嘟嘟的小孩子,他的身上有着和自己相同的一半血液。钱浅在那一刻忽然发现,她好像没有办法去讨厌这样一个可爱又无辜的婴儿,即使他在一定程度上抢走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他俩,突然一拍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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