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插曲】苏载山的故事（11）（1/2）
一九九五年新春，上海沪西仓库惊雷响。
在那之前的一九九四年夏天，苏载山在上海第一次见到周正昔刑警。
那天他在去林育生家的路上，被人跟踪，闪避到错综复杂的里弄之间，在弄堂的死路上被人困住。来的人穿便衣，苏载山不知底细，按兵不动。那个人一点点走近，直到走到苏载山跟前，说：“我是警察。”
苏载山跟随周正昔在他的警车里坐下。
周正昔开口就说：“苏载山，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几年前你为金五顶包坐过牢。如果你们不是关系特别好的话，那一定就是他许诺给你什么。”
苏载山说：“金五死了一年半了，我不知道你还关注这些做什么。”
周正昔说：“别装傻。金五人死了，他的钱全都不见了。”
苏载山说：“和金五走得近的人很多。我和他关系没那么深。”
周正昔说：“我查过你的案底。十多年前你是天津的混混吧，后来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上一次坐牢。”
苏载山说：“翻旧账，有意思么？”
周正昔说：“我要查的，是金五的钱去了哪里，他的残余力量还在不在活动。”
苏载山说：“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周正昔说：“这样说吧，我想让你做我的线人。我知道你在金五一伙人里势单力孤，就算你想要一个人把他的钱全都吞了，也不容易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考虑和警察合作？”
苏载山说：“可是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周正昔顿了顿，说：“你不想永远了结这些事，从帮派中脱身过平常日子吗？”
苏载山沉默片刻，道：“让我考虑一段时间。”
下了车，苏载山看着警车远去，心情复杂。来到林育生的住处。林育生留下字条，说人在鲁迅公园。苏载山过去的时候，看见林育生坐着，不远处是晨练的老人。苏载山在他身旁坐下。林育生说：“真想快点像他们一样变老，不想活下去了。”
苏载山沉默。
苏载山道：“我碰见条子了。”
林育生说：“跟你说了什么？”
苏载山说：“想拉我做线人。”
林育生说：“你真的在考虑吗？”
苏载山说：“其实未尝不可。如果和警察合作，说不定所有事都能解决，金五也好，玉龙也好，然后，我们就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林育生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已经不可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半辈子颠沛流离，我们注定不同了。”
苏载山道：“前些天，聋子回上海了。金五死后他第一次露面，我觉得他们里面该是有动静了。”
林育生道：“他还会出现，说明他也不知道金五的钱的去向。金五死后我们查了这么久，还是茫然没有头绪。你说会不会，钱都被毁掉了。”
苏载山道：“谁知道呢。”又道：“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我来上海这些年，玉龙没有联系过我一次。当年你在火车站阴差阳错接走了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玉龙安插在金五手下的人到底是谁，那个人在金五死后又在做些什么。”
过了几天，苏载山再度见到周正昔刑警。上了车，周正昔直接开车奔往某个地方，最终他们来到监狱。等候片刻，周正昔要见的人现身。苏载山看着眼前身穿囚服的男子，感觉到他眉宇之间的一种骄傲。饶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光亮。
周正昔说：“这是李云帆，杀死金五的人。”
对面的李云帆说：“你今天带谁来看我了？”
周正昔说：“他是苏载山，是金五的故人。”
李云帆的脸不起一丝波澜，平静道：“你恨我杀死了他吗？”
苏载山怔怔道：“说不上来，没有什么感觉。”
李云帆说：“如果让你伤心了，那真是对不起。可是他杀了我全家，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监狱之行结束后，周正昔在警车里对苏载山说：“李云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情敌。我最喜欢的姑娘、还有我的妹妹，都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可是在金五这件事上，我们是一样的。如果他晚一点动手，我可能就会杀了金五。金五他……□□了我的妹妹。”
苏载山沉默。
周正昔说：“李云帆坐牢以后，我娶了我喜欢的姑娘，然后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是女孩，小名叫塔塔。我知道塔塔是李云帆的女儿。”
苏载山说：“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正昔说：“我现在的生活是欠李云帆的，所以李云帆没有做完的事，我要做下去。我想你可能不一定相信警察，可是我想让你知道，你可以相信我。”
过了很久，苏载山说：“周警官，金五的事情，追根溯源，会比你想象得复杂得多，牵连也更多。如果我们要合作，有些事你要先为我保密。”
夏天很快过去。上海的秋天也很快，一转眼就到九四年年底。那一天，苏载山和林育生都收到了来自聋子的邀请，请他们回原来的仓库。两个人抵达沪西的时候，原来金五的老巢里汇集了几乎是金五所有的尚未离开的手下。人群中，聋子和瞎子正襟危坐在正中间。苏载山和林育生站在边缘。
瞎子听人多了，便道：“人差不多齐了，聋子有什么话要说，便赶紧说吧。您这架势，是生怕我们还不够惹人注目吗？”
聋子吐了一口唾沫，道：“自从大哥死了，我们弟兄天天躲条子，生意也停了，人心惶惶。对想要走的弟兄，我们从来没有强留。可是既然留下了，就不要做吃里扒外的勾当！”
苏载山听得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和周正昔的事情已被发觉。
瞎子笑道：“既然要骂人就指名道姓出来啊，谁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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