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阿凉】一路向北(1/2)
读的时候,最不喜欢第三人称叙事,开了上帝视角给读者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读者可能都不太聪明,如果我用第一人称来讲完这个故事,你可能就会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信以为真。但事实上,我说不定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这回又是我,再来和你们讲讲我的故事。
大学最后一年,狠心减掉留了很久的长发,觉得自己就该要开始完全崭新的人生。从高中以来,就几乎没有知道我过去的人了。我知道我成为了男孩子们口中那种岁月静好类型的女生。但是我这样的女生,最终却没有留在家乡,找一个稳定的工作,而是没有得到很多理解地毅然北上。我走的那天,我父亲垂头丧气,我母亲一言不发。我自己一个人给自己收拾行李,知道选择做下了就没法改变。
我可能没有意识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其实隐约在模仿着身体里自以为已经淡忘的一个人。那个把我从自闭阴影里拉出来然后不再管我的,要强的女生。
长大以后回味自己十几岁时候的心境,清楚分明。原来我一直是对林茫又爱又恨的。爱也那么多,恨也那么多,缠绕在一块,分不开了。初三那年,她某一天告诉我,她和蒙太奇都被Z中预录取了。那个时候,我恨死她了。我以为我们每个人,初中毕业了,都会分开,去不同的学校上学,然后相互之间都慢慢冷却。可是他们两个人,却没有分开。所以结果是,只有我一个人被扔下了。接下去高中三年里,我和蒙太奇的关系因为我那个愚蠢的决定而急速冷却,与林茫却一直不温不火。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还住在润城,尚有碰面的机会。高三,经历过阿良的事情,我们的关系反倒缓和,甚至是一度又热络起来。她有时候帮我辅导功课,共同准备高考。是不是?我也这样以为的。
然后到那一天,杭州湖滨的饭店,2301房间门外。当我站定,听到门内的欢声笑语的时候,猛然之间,我明白了。这是一扇我推不开的门。我早就脱离了你们的世界,你们的故事了。没有必要再强行把自己安进去。到这时候,已经无关爱恨了。
于是我做下了又一个,在我现在看来又是十分愚蠢的决定。我要让林茫彻底放弃我。认识这么多年,我实在太清楚她的敏感点了。我哥哥,还有蒙太奇。当我说出那句无法挽回的话的时候,当她不带犹豫地给了我一个巴掌的时候,我知道,一切覆水难收。
那一年是二〇〇七年。八年以后的二〇一五年,当我要结婚的时候,想起她来,仍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成年以后历经岁月的平静。所以我给她发去了请柬,隐隐期待着能再见。不过没有见到。
半年多以后,在青岛参加李正述的婚礼,仍然没有见到她。因为,婚礼当天一早,接到李正述打过来的电话,和我说,婚礼取消了。我沉默,道:“是因为蒙太奇吗?”他说他们重新在一起了。我其实有些小激动。我和丈夫因为婚礼的取消,当天就回了杭州。
我以为应该难再见林茫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找上门了。
那是李正述婚礼取消之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丈夫过去给我开门。不多时,他轻敲门进来,说:“你来客人了。”
林茫一个人坐在外面等候。看到我的时候,自然地站起来。
我站在原地,转头对丈夫说:“你能先回避一下吗,把时间交给我们两个人。”
丈夫走后,我也坐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视线停在我的肚子,说:“几个月了?”
我说:“不到两个月,还看不出来呢。”又说:“这几个月我留在杭州,等稳定了就回北京生小孩,你也知道,都是为了户口。”
她这时候才说:“好久不见。”
我说:“你这话很难接。”
她点点头。停顿几秒,又说:“去年你结婚的时候,我在国外,没能回来。”
我点头,说:“我听说了。我们三个人,我和你,还有蒙太奇,三场重逢,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了。任何两个人在经历了我们那时候的争吵以后,再见面都会尴尬的,况且是过了八年,所以现在的气氛,是正常的。”
林茫说:“你说得对。我刚才看着你的时候才想到,我们其实已经都放下了彼此的恩怨,至少我是放下了,可是尽管如此,我们也就只能这样了,是不是?”
我看着某个地方发呆了好久,然后仿佛终于回过神来,说:“你说得对。所以,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她说:“因为还有个人,你可能想见一见。”
她说着,就站起来走到门边,一拉开门,走进来一个身影。我一个转头,就和他对视上,四目交接,仿佛定格。
我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那个名字:“包行天?”
眼前这个一米八几大高个对我说:“是我。”又说:“我们是该拥抱一下吗?”
我连连点头,径直走过去和他相拥。一旁的林茫说:“她对我可连拥抱都没有,可见她多恨我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眼前这个人,越发觉得不可置信,说:“我,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见到你。”
他说:“你应该是早就忘了我吧。”
我说:“是淡出,不是遗忘。我当然记得你。”又看向林茫,说:“你们居然一块来了。”
林茫说:“对,就想吓吓你。”
包行天说:“林茫你少贫……这样吧,你们先聊,我在外面等着。”
我说:“你俩别急着走,晚上留下吃饭,必须留下。”
两个人点点头。
于是又回到我和林茫两个人,但氛围立时不同。我向她询问有关包行天的事情,她告诉我包行天是如何在失踪当晚离开,并以一个新的名字重新开始了这些年的生活。
然后,她明显停顿了一下,说:“现在才说到我们的来意,阿凉。你以前是不是说过,因为你和包行天都是临安人,你觉得你们两个算是有缘的。阿凉,你们的缘分不止于此。她继续道,你看这两天的本地新闻了吗,逃亡多年的通缉犯林育生被捕。”
我不语。
林茫道:“林育生是我的父亲。他被指控的那桩谋杀案,死者是包行天的父亲。”
我承认有一瞬间我又分神了。
林茫告诉我,她的父亲是一个通缉犯。从前在我眼中样样比我好的林茫,告诉我她的家庭比我更混乱不堪。
“阿凉。”
我听见她喊我名字。
“嗯,”我回过神,说:“怎么了?”
林茫说:“我正要说,这件事为什么和你们家有关。在我们找到的当年的案情记录里,案发当晚有一通手机报警电话,报警的地址就是包行天父亲的家。打电话的人,是你的父亲。一九九六年,你们家和包行天父亲住在临安的同一个小区里。”
“我父亲?”我脱口而出。
“你知道什么吗?”
“我好像记得,他说过,有一年年初,他去警局报案……”我顿时陷入混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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