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放虎归山（1/2）

距离2月13日越来越近了，肖途的思绪也越发混乱。这几天里，他和高源商议都毫无结果。也曾想去找徐先生商量，但是又唯恐被冯一贤发现。想起冯一贤掌握的情报之精确，肖途不由感到紧张。虽然徐先生可能投靠国民党的消息并不算是绝密，但是自己加入兴荣帮和出卖武藤女儿的事情，明明只有徐先生和丁力犀知道，怎么冯一贤也如此了解。看来兴荣帮内部早就已经有冯一贤的耳目，而且这个线人在帮里的地位显然不低。

如此来看，自己现在不去找徐先生似乎是明智的选择，毕竟如果丁力犀是冯一贤的眼线，那么自己恐怕有去无回了。但是为了自己求生，又要出卖别人，肖途心里再次难受起来。明明自己有改变形势的情况，依然为了一己之私而隐瞒，肖途对自己有些失望。

唯一能给他点希望的就是徐先生了，他想毕竟徐先生在上海黑道摸爬滚打二十多年，应该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这次或许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想除掉他了，徐先生的经验与本事一定能渡过这次难关。甚至自己为他担心都是杞人忧天了。想到这里肖途笑了出来。他又在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困惑，选择帮助冯一贤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吗？冯一贤和荣金山势单力孤，真的能扳倒徐先生吗？这个冯一贤到底是个精明的阴谋家还是一个自大的疯子。

想着想着，肖途又想起自己身边的两位同志。在这个紧要关头，身边的两位同志竟然互相怀疑起来。而且两人身上都有不小的疑点。陆望舒接近沈兰清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恋人的书信又是哪里来的；高源为什么隐瞒了第二号的消息，又为什么一直在意陆望舒的行为。肖途想不明白。他长叹一口气，战争就要结束了，自己反而陷入了真正的内忧外患。

2月12号是除夕，肖途与陆望舒晚上一起吃年夜饭时也一样愁眉苦脸。陆望舒询问了原因，肖途只是告诉了对兴荣帮的担忧，而隐瞒了对于高源的怀疑。陆望舒也安慰他，说会与他并肩作战。

2月13号下午，肖途就与荣金山来的了大上海夜总会。因为过春节，大上海夜总会也是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荣金山看着夜总会，目光开始变得悠远。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走进门。他迈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啊！”肖途转头看向他，只见荣金山好像是见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

荣金山继续说道：“初来上海的时候，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徐先生。他和我一样都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混混。我们狂热地追求着灯红酒绿的一切，声名、地位甚至遥不可及的爱情。”

他忽然又笑起来：“别看见徐先生现在威风八面。当年因为调戏这里最好看的舞女，我和徐先生像狗一样，被十多个人围在巷子里毒打。徐先生在我的搀扶下爬起来，手上脸上全是泥水。但他对着远处的霓虹灯发誓，说总有一天要把这个地方包下来。”

荣金山又深深吸了口气说：“现在来看，他确实兑现了当时的誓言，只是…舞女没当年好看了。当年我们都追求的舞女，我现在还记得叫作楚娘。只是现在想想，我爱的不是哪个女人，而是当年的心情。”

听着荣金山这番感慨，肖途也有些被打动。荣金山此时拍了拍肖途的肩膀说：“肖先生，我想去单独坐坐，重温一下旧日的心情。在我主动显身之前，你也千万别提起我。”说完就自顾自往酒吧走去。是肖途也往徐先生的办公室走去，今天是帮会的庆典，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徐先生，不用担心冯一贤的眼线。虽然今天才通知徐先生实在有些晚，但还是有缓冲的余地。只是他被办公室外会客厅里的争吵声吸引了。

他走过去一看，发现丁力犀正和两个人在大声说着什么。肖途也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外面悄悄听着。他们在说什么陶瓷厂的交易，结果越谈越激烈。肖途还听见什么“爆给你看。”此时会客厅里突然没了声，跟着丁力犀倒是走了出来，满脸不屑。他看见肖途，倒是微微一笑说：“没想到肖先生今天也来捧场，看来日本人真的不行了。”

后面先是追出来一人，还在喋喋不休。肖途见此时面相凶狠，外套敞开，肚子上真的包了一全□□。随后又缓步跟上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身白色布袍，戴着一副眼镜，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两人见了肖途也是一楞。丁力犀倒是先介绍起来：“这位是亚辉通讯社的副社长肖途。”肖途听了笑了下说：“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就是个闲人。”

丁力犀也一笑，又对着白袍男子继续介绍道：“这位是荣银海先生，当年荣帮的二把手。”又介绍那个□□包男子是荣老三，肖途与两人见面。此时荣老三又继续大声说道：“姓丁的，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现在就爆给你看！”丁力犀听了非常淡淡地点起烟说道：“你都喊了二十多年了，都没见你爆过一次。只有无能志辈才会用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到达目的，想想你又多无能啊！”

荣老三大怒道：“你瞧不起我！”此时荣银海按住荣老三的手说：“老三别冲动！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还是要大家都冷静下来沟通才能解决问题。”荣老三更加大声道：“二哥，你都沟通多少年了，赢回来过什么吗！”丁力犀更加不屑地说：“瞧瞧，你的德性。你们走到今天这地步完全是自己无能。一个没经营的手段，一个没脑子只会意气用事。但你俩竟然还整天沉浸在以前‘金山银海三兄弟’的传说里，自以为是的活着。”

此时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低沉但是雄浑的声音：“不只他们俩！”4人都是一惊，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荣金山缓步迈上楼梯，自信之中竟也隐隐透出一股威严。丁力犀楞了一下，惊讶地说：“荣金山？”而荣老三则一下兴奋地向荣金山奔去，叫道：“大哥？！你出来了？”丁力犀也惊道：“荣金山，你怎么在这里？”

荣金山微笑了一下，语气却非常平静地说道：“今天不是新年庆典吗？所以肖先生就引荐我来兴荣帮。”丁力犀听了，愤怒地指着肖途说：“原来是你在搞鬼！”肖途脸色如常，但没有接话。倒是荣金山先开口道：“昔日的恩怨我已经放下了，丁兄弟也别介怀。现在正是兴荣帮用人之际，我也很想念弟兄，更想替徐先生效力。”丁力犀也大声道：“当年多少腥风血雨，这么多年徐先生呕心沥血才让上海恢复秩序，现在又跳出来到底想干嘛？”

此时荣老三也大声道：“我大哥就是来找麻烦，叫你瞧不起我们三兄弟！”荣银海拦下他，又问道：“大哥，你真的来找麻烦？”荣金山微微一笑说：“如果是，你帮谁？”荣银海低头不答。荣金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下吧，在牢里这么多年，早就没了斗争的心。”

他又看向丁力犀说：“丁兄弟，我是真心实意想加入兴荣帮的。请你去喊一下徐先生，让我和他叙叙旧。”丁力犀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眼，愤然离开了。肖途心情复杂，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为了看清冯一贤的计划，他现在不得不为虎作伥。而荣氏三兄弟也在高兴地讨论着什么。不久徐先生也走出来，见到荣金山，两人却没有一点剑拔弩张。徐先生吩咐丁力犀招待几人，就和荣金山进了办公室。

丁力犀领着三人重新回到会客厅。而荣银海打发荣老三先离开了。肖途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他有点无法想象之后究竟会怎么发展。而丁力犀和荣银海又在讨论陶瓷厂的事情，肖途也没注意听。

过了一会，丁力犀的话头突然又对准了肖途道：“肖先生，我知道是你皇军的人，但请你记住，你也也是兴荣帮的一员！日本人可能马上就要走了，但是兴荣帮会一直在！”他顿了顿说：“如果知道什么可能危害兴荣帮的阴谋诡计，请现在就告诉我，为了帮派，当然也为了你的未来！”说完用更加威胁的语气说道：“如果因为你的隐瞒，造成兴荣帮的损失。我们会用最古老的方法对付你！明白吗？说吧，荣金山到底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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