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第二十七章（1/2）

黑底描银的信封，裁开封蜡往外一倒，除了信纸，还倒出了一枝细小的花枝，几朵蓝盈盈的花朵倒垂在枝头，蓝得像是从高原的天空上落下的碎片。

信的内容无甚新奇，用着官方的语言，叙说自己听闻了秘境天使逝世的噩耗后，特地写信来问候大天使长。尊敬和客气流于表面，如果不是熟悉的笔迹，米迦勒几乎会以为是手下代笔的。

四周没有别人，他看了一半就有点看不下去，暂时搁在了那里。费尔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悄悄地跳上了桌面，用鼻头在信纸上轻轻嗅闻着——那上面，有他熟悉的，喜欢的人的气息。

米迦勒抬手揉揉费尔的脑袋，半晌没有抬头。

果然是记仇的魔王陛下，数百年没有往来，写来的第一封信就故意这么气人。

他没有说话，从费尔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他弯起的嘴角，却看不见他的眼神。它用鼻子抵着信封往前顶了顶，米迦勒点了点它的鼻子，拿起来接着看了下去。

之后就没有别的。信的最后让他看开一点，多保重。落款是路西法。

然后就没了。整封信甚至没写满一页纸。米迦勒抿抿唇，有点生气，有点好笑，更多的却是不舍，想要放下，却还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唉，也不能怪他。以路西法那样的性格，能写一封用来问候的信，还是亲笔，已经是表达了非同寻常的关切了。

不过多保重，看开一点，这还用他说？

米迦勒摇了摇头，嗤笑出声。

“唉，算了。”米迦勒闭了闭眼，指尖轻抚着纸上熟悉的笔迹，声音很轻很轻，在空落落的室内，像是在说给写信的人，又像是在说给自己：“知道你是想来问候我，但是还在生气，拉不下面子。我不跟你计较了。”

能这样看他的笔迹，想象着他写这封信时的神态，心情，已经觉得很满足。米迦勒前段时间回想，才突然发觉原来他们分开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分离的那一幕，却清晰得像是还发生在昨日。他连路西法低垂着眉目，缓缓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样子都还记得。

那天火光极盛，所说出口的话语却寒心得连米迦勒自己都不愿意再去回想。他那个时候大概是疯了，居然连那种话都能对路西法说得出口。事后只觉得很后悔，非常后悔，这种心态延续到了后来他每一次想起路西法的时候，都会难以避免地带上一层蒙着愧疚的悔意。

想跟他道歉，可欠他的已经太多，又哪是道歉可以弥补的。

他以为按路西法那种骄傲自负的性格，在经历了这种事后，早该把那些记忆连同那个人一起抛在脑后不再回想。而现在能够知道，他还记得他，还会想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生离是折磨，自分开后的每一日，都伴随着无尽的痛苦。但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他的思念，居然还跟从前一样。

他能做的，却只不过是在无数个梦见昔日恋人的夜晚里，对明知是虚妄的存在，没有负担地诉说真实的心情。

——我爱你。

——是，我也不想离开你。

写回信的时候米迦勒倒是没有多费心思，不过就是按照回复公函的惯例回了一封，没什么好说的。

这件事过后不久，他又收到了一封邀请函，同样来自地狱的首都万魔殿，但是寄信人是魔神巴钦。

——寄来的是魔神巴钦的侄子，贝因的成年宴的邀请函。

这种邀请函往往都是以长辈的名义发出，但背后肯定还是贝因自己的意思。他跟路西法还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贝因外出归来都得跟他约一次，聊聊天说说话打发时间，哪怕跟路西法分开了，他和贝因之间的信件也没有断过。

但现在情况跟从前不一样了。米迦勒斟酌了许久，还是如实回信说，地狱外层有结界，他身份又不适合，到时候可能没办法去。

贝因的回信到得很快，洒洒洋洋几页纸，笔划都快要飞出了纸页外，总结起来就几个意思：到了地狱外层会有人来接他；身份问题不用担心，来的人基本都不认识他，他掩盖掉气息就可以解决，而且他到时提前走也可以；所以说那么多你到底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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