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1/2）
时近子夜。
漆黑的乌云遮住了泛着白光的月亮，偶有一两点月光漏出来，从窗户洒进病房，将病房内映的光影斑驳。万行迈着小步子，轻轻地走到病床边，朱母紧闭着眼睛，身体却止不住的乱动，拼命挣扎着想要从束缚中脱离出来。
随着万行的靠近，挂在腰间的灵袋逐渐轻轻地抖动起来，他解开黑色的系绳，灵袋袋口大张，迸射出赤红色的灵光，数十张燃灵符缓缓从袋口中飘出，一起燃起了炽热的金红色灵火。明艳的光芒将整个病房照的通亮，万行借着火光，看见朱母双唇惨白，眼下乌青深重，口鼻之间满是黑气。他心道声得罪，然后伸手拨开朱母胸前的衣物，将挂在白皙颈脖上的护身符扯了下来。
护身符通体乌黑，形状怪异，在燃灵符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妖异的光芒。万行从灵袋中抽出几张锁灵符，分别贴在廖远以及那两个保镖身上，随后取出被他和廖远强行塞进朱母嘴里的鸳鸯玉佩。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随后一手拎着玉佩上的细绳，一手拿着护身符，快步走进病房内的卫生间，把玉佩放在水龙头下冲了一遍又一遍，嫌弃全都写在脸上。
待到从卫生间出来，墙上的挂钟已经将近十二点，他将玉佩上的水甩干净后扔进灵袋里，然后顺手抽了一沓符箓和一把手指长的小刀出来。小刀精致又锋利，万行将符箓放在一旁，用小刀割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法阵，随后，他又在灵袋里翻出一小罐朱砂，将法阵剩余的部分全部补上，反复确认无误之后才满意的站起身，将一边的斥灵符置于法阵四角。
身后的廖远仍在熟睡，身前破碎的时钟已然三针重合，万行回头，目光在廖远的脸上逡巡了一阵，之后才将手中的那张召灵符覆在护身符上。他一手托着符箓和护身符，一手竖起双指置于唇边，闭着眼睛，浑身上下都渐渐地亮起一层淡淡的灵光。
“召来！”
护身符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阴气，万行猛地睁开眼睛，迅速将贴着召灵符的护身符扔到他刚刚画好的法阵中央，法阵四角的斥灵符剧烈燃烧起来，火焰顺着朱砂纹路向四周蔓延，唯有以万行鲜血所结的中心法阵不受灵火侵袭，而护身符正好就落在那个位置上。
万行一边**着刚刚被自己划破取血的手指，一边紧紧地盯着熊熊火光中的那一小片空地，一刻也不敢放松。
灵火源于上古凤凰的凤凰真火，被火神祝融收集后剥去其中残存的鸿蒙戾气，传于洪荒大地，供人类驱赶邪灵。灵火滚烫而炽热，虽对常人无害，但对于鬼界灵物却是致命的，被万行扔在阵中的护身符在烈火的烤炙下渐渐发出“噼咔”的碎裂声，万行立在原地风雨不动。随着一阵巨大的碎裂声响起，护身符“咔”的裂成两半，浓浓的黑烟立刻从中喷涌而出，朝着万行而来。
万行面无表情的看着滚滚而来的黑烟，面容笃定，知道那股黑烟伤不到自己，果然，黑烟虽然在阵中翻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过阵法而出，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壁垒挡住了一般。
“你是谁？”
黑烟闻声，瞬间聚成一团朝着万行的方向猛然撞去，烟雾中还隐隐能看见凶狠怨怒的鬼脸，万行扬手甩出那把精致的小刀，刀锋泛着明亮的金属冷光，破开火焰，直直地没入了黑烟之中。耳边瞬间响起一声惨叫，万行冰冷着一张脸，又从灵袋中取出一把小刀，冷声问道：“你是谁？”
黑烟反抗更甚，愤怒的撞击着炽烈的法阵，万行阴着脸，又甩出一把刀，然后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再一次冷声问道：“你是谁？”
黑烟不答，万行也不着急，每甩出一刀，就在一片哀嚎声中询问：“你是谁？”
如此反复十数次之后，黑烟终于投降，她不再挣扎，而是缓缓地聚成一团，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跪在阵法中央。那个身影比万行想象中小了太多，大概只有四五岁，穿着破烂的白色连衣裙，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她的衣服破烂不堪，几乎遮不住关键部位，万行别过头去，伸手要去拿盖在廖远身上的那床毯子。但他才把手伸过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迅速收回手，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过身，把盖在朱母身上的薄被扯了下来，扔到了那个小鬼灵的头上。
那床被子太大了，几乎将那个小小的身影完全盖住，万行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问道：“你是谁？把你的冤屈告诉我，我帮你。”
裹着被子的娇小身影点点头，伸出满是伤痕的手臂，指了指病床上的朱母。她把头低得很低，不敢抬头去看万行，更不敢去看周围的任何事物，万行一挑眉，疑惑道：“你是她？”
鬼灵猛地摇头，伸手指了指朱母，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伸出两只手开始比划，万行看得一头雾水。
“你和她？”
小鬼灵点头，然后右手握拳，狠狠的锤在自己的胸口上，如此重复几遍，万行道：“打你？她打你？”
话音未落，小鬼灵点头更甚，还隐约有哭声传来，万行走近，隔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灵火看她，问道：“她虐待你，所以你恨她？”
他看着鬼灵点头又摇头，伸出一双手在他面前艰难地比划着，突然道：“你不会说话？”
那小小的鬼灵闻言，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万行见状，走到朱飞身边，一把扯下他额上的锁灵符，看着鬼灵道：“你认识他吗？”
锁灵符能封锁灵息，故而之前阵中的鬼灵完全不知道房间内除了万行和朱母还有其他人，万行取下朱飞额头上的锁灵符的本意是询问鬼灵与朱飞之间的关系，却不料在感应到朱飞存在的瞬间，原本跪于阵中的鬼灵突然暴起，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猛地扑向朱飞。她的表情太过凶恶，几乎要冲出最中心的阵法，好在灵火炽热，硬生生将她逼了回去，万行眼神一凛，问道：“他也虐待你？”
鬼灵流着泪摇头，一手指着朱飞，一手伸到脖子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万行睁大了眼睛，怒道：“他杀了你？”
鬼灵摇头又点头，控诉的手不住地在朱母和朱飞之间来回指责，万行走近，问：“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害死你的？”
阵中的鬼灵跪在地上，拼命的点头，口中还不住的发出带着呜咽的“嗯嗯”声，她朝着万行伸出三根手指，口中发着模糊不清的音节，万行两步跨进阵中，把她拉起来，厉声道：“三个人？害死你的是三个人？”
见鬼灵点头，他又问：“第三个人是谁？朱飞的父亲？”
鬼灵猛地摇头，努力将满是伤痕的手臂伸到万行面前，做了一个摇铃的动作。万行满是怒容的脸瞬间僵硬，他紧紧攥着鬼灵纤细的手腕，问道：“第三个人，是摇铃铛的那个人？”
他话音刚落，病房内立刻回荡起了空灵的“叮铃”声，万行还未回神，那小鬼灵却瞬间发出模糊的叫声，伸出手猛地把他推出了阵外，万行趔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他看见阵中的鬼灵双手抱头，似乎十分痛苦，病房中铃声大作，越来越急促，鬼灵痛苦而绝望，一下一下的将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
万行双腿颤抖，靠着墙壁勉强才能站住，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一个音节也蹦不出来，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慌失措的把手伸到灵袋里翻找，系带在他粗鲁又无措的动作中散落开，白色的灵袋立刻从腰间脱落，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符箓灵器。
“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低沉的男声在黑暗中缓缓响起，正在弯腰捡符箓的万行浑身一僵，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流下来。
“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这么怕我啊？”
那人的声音低低的，唯有尾音微微上扬，听上去慵懒又随意，还带有几分挑弄的意味。随着铃声的靠近，他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万行跌坐在地上，只见身着白衣的男人从如墨漆黑的暗处信步而来，腰间的黑色铃铛正以与他步调一致的频率微微晃动着。
“万、行。”
男人逐字念出万行的名字，脸上满是嘲弄。万行坐在墙角，手中紧紧地攥着两把小刀，仰着头去看缓缓走来的男人，极度的恐惧与怨恨几乎要让他将一口银牙咬碎，万行浑身僵硬，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
万行趁他说话不备，迅速甩出手中的两把小刀，然后向前一滚，滚到男人身后站起来，挡在廖远身前。男人转过身，将手中的刀扔到一边，站在原地看着他道：“我刚才说错了，你可能还是有一点长进的。”
还没等到将话说完，他便已迅速出现在万行身旁，坚硬的拳头重重的砸向万行的脸，万行躲闪不及，只得抬臂去挡，就在男人的拳头砸在他手臂上的那一瞬间，他立刻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瞬间被一脚踢出去老远，撞翻了放在门边的椅子。
他捂着肚子站起来，堪堪躲过男人砸向面门的拳头，侧身一闪，踉跄两步跑到沙发边，重心不稳，“嘭”的一声摔在廖远身前。
“能躲开了？不错。”男人甩袖，不再有动作，站在原地盯着万行打量了许久，才道：“我早就说过，你的身体和其他人不一样，大人还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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