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坊子(1/2)
因为胡妈不在的缘故,元若领着厨房忙了整整一上午,才赶在午饭前将一切准备妥当。曲淡如母女早在饭厅坐定,捻着帕子扇风,看着元若等人急急地将菜盘子一一端上。
曲淡如斜眼问道:“你家大帅什么时候来?”
元若交手赔笑道:“大帅和夫人还在路上,怕是赶不上午饭了。”
曲淡如不悦地用指尖按了按发髻上的金饰,道:“罢了。那你家几位少爷呢,也不见人。”
元若道:“三位少爷有军中的事情要忙,我们也不懂那些。想必一会儿就来了吧。”
曲淡如横眉一挑,厉声道:“你家真是没规矩,下人还能称‘我’?你家夫人平日是怎样管家的?”
元若让她说得心里不快,却仍耐着性子道:“夫人待下人宽厚,家里也不拘着这些……”
曲淡如一拍桌子站起来,胳膊正顶上了旁边端汤水的丫头,那一碗滚烫的汤水瞬间倾洒在了元若的手臂上,元若惊叫出声,捂着手臂倒退了几步。那端汤的丫头也吓了一大跳,放下汤碗便去看元若的手。
飞锦与羽童挑了料子,正领着两个丫头说说笑笑地往这边来,却见元若脸色煞白,衣襟上尽是汤渍。羽童登觉脊梁骨里抽上一股寒气来,一路顶到牙床上。他也顾不上飞锦这位“姨奶奶”还在身侧,径直跨入厅中,从丫头手里拧出元若的腕子来查看。
曲淡如见状,眉头一蹙,酸溜溜地嘲讽道:“我瞧这表嫂是越来越不会治下了,要是在我们家,下人哪敢跟主子说笑,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飞锦本想替宋施遥向岑苏苏示好一番,好让宋施遥脸上难看,之前曲淡如怎么胡闹,他都好声好气地应付着。可曲淡如竟如此嚣张跋扈,飞锦再也压不住火气,挺身上前道:“表姑奶奶,咱们出身低微,不知礼数,自然不比岑家大户人家。表姑奶奶若是住得不惯,待夫人回来,给您另寻住处便是。”
曲淡如指着飞锦的鼻子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妾室,还敢赶我们母女出去?”
飞锦俯视着曲淡如,见她步步逼近,那又长又尖的指甲都要戳到他脸上来了。飞锦嫌弃地缩着头,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地顶开了曲淡如的手,道:“您那么大的架子,我可不敢赶您出去。我只是看您住在这儿,处处都不舒服,可见宋家样样不如岑家,住这儿是拘着您了。我也是想让表姑奶奶好住些,才想让夫人给您另寻住所。”
岑苏苏见状,拉着她母亲的手,挡在前面道:“玉姨娘,我娘不过是好心替宋家管教下人,她只是说话急了些,心却是好的。姨娘是聪明人,怎么不懂我娘的苦心?”
飞锦冷笑道:“就算是教训下人,也无需这般严苛吧。元若姐姐是宋家的大丫头,您说烫便烫了,纵是不当心,也该说句‘对不住’。再者,表姑奶奶说的‘下人与主子说笑’,不知说的是谁。”
岑苏苏道:“说的是谁姨娘自己清楚。你身为表哥的妾室,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洁身自好,怎能与他走在一块儿!”岑苏苏说着,抬手向着羽童一指。
飞锦轻笑道:“原来表姑奶奶方才说的‘下人’竟是小谢副官。谢副官是大帅信任之人,大帅在炎城的大业也少不得谢家的辅佐,表姑奶奶和表小姐一口一个‘下人’,谢副官听了不知作何感想?我敬两位是长辈、是尊贵的小姐,既然是大帅亲眷,就该为大帅、为炎城着想,替大帅分忧,而不是在这儿无事生非!”
曲淡如暴怒,冲上前道:“你说谁惹是生非?!”
飞锦低头瞪着曲淡如道:“就是说您,怎么了?”
这母女俩似乎受了巨大的刺激,曲淡如捂着心口倒了两步,退入女儿怀中。岑苏苏尖叫道:“玉姨娘,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母亲是大帅表妹,你不过一个贱妾,位同奴仆,怎敢这样与我娘说话?真是尊卑不分!”
飞锦道:“大帅是炎城最位高权重者,大帅表妹也应是德高望重之人,他的侄女更该知书达理。我见识短浅,也知所敬者应是自尊自爱之人,破落户遍地皆是,难道要我对着他们点头哈腰不成?”
厅堂里头闹成一团,殊不知宋施遥兄弟几人早已里在外头,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宋乘逸摇头道:“玉嫂子这张嘴当真厉害,我以为我娘已经够伶牙俐齿的了,不想玉嫂子竟这样牙尖嘴利。”
驰迁凑到乘逸耳边轻声道:“她的牙口不厉害,能把那个阎罗王吃得死死的?”
宋施遥若是听见他俩在背后这样编排自己,定要掏枪打爆他们的脑壳不可。不过他此时的心思全在厅堂中那位慷慨激辩的“女子”身上。这些年来,他碍着身份,吃了曲淡如多少暗亏,如今有人替他出了这口恶气,心中别提多畅快。不过他之前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口气恰是他昔日厌恶、如今巴不得一辈子攥在手心里的“韩玉堇”替他出的。方才玉堇在房中还说着岑苏苏万般好,气得宋施遥头痛欲裂,转眼便背着他毫不留情地呛声“情敌”。这表里不一的模样,莫不是打翻了醋坛子?宋施遥突觉奇经八脉都让打通了,血脉通畅,神清气爽。
宋施遥不自觉地,嘴角上便浮上了一丝浅笑。
乘逸见状,连忙捅了捅背后的驰迁,道:“你看,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驰迁挑眉笑道:“你才是二傻子,这是大傻子。”说毕,趁着乘逸还没发起怒火来,便猛地将他向前一推。乘逸一下站立不稳,扑上前去撞上了宋施遥。宋施遥被人一撞,踉跄了一大步,直接跨入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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