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2）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摸索着手上的珠串，眼中锋芒渐渐聚拢，朝外面喊道：“起驾，去看看钟贵妃。”
待太监进来请人的时候，他忽的笑了下，又道：“不去了，去皇后那里瞧瞧吧。”
皇帝的心思难猜，高公公也只是很冷静的马上让人去准备步撵。
面对皇帝的突然造访，皇后既没有很慌张也没有很惊喜。
一如往常，她给皇帝倒了茶便侍立在一边。
皇帝捧着那茶杯看了看，说：“景泰蓝？皇后倒是好雅兴。”
“这是十三年前陛下南巡的时候带回宫赐给臣妾的东西，臣妾一直好好保存着。”皇后浅笑嫣然，可到底是老了，只能算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了。
皇帝笑了：“皇后这是在提醒朕，不要忘了夫妻情分？还是在提醒朕，十三年前你的父亲为了朕的大业牺牲在钦州？”
皇后低垂着头：“臣妾不敢。”
皇帝放下茶杯，用手慢慢地敲着桌子，道：“你封后也要二十年了吧，朗之今年都二十一了。”
皇后神色变了变，张口要说些什么，皇帝没等她开口，道：“朗之出生的那天，皇后大封，所以那天除了夫人生病而匆忙赶回家的霍大将军缺席了宴会，宫中其他妃子皇子和公主全部到场，只有一个人，因为犯了事，正被捉拿在外。”
皇帝看了眼皇后：“皇后还记得芠绣皇妃吗？”
皇后蓦得倒退了两步，声音哆嗦，不忘用锦帕掩饰自己的慌张，道：“皇上好端端的，提那个妖妃做什么？”
“这些日子朕身子不大好，总是想起故人，也想起，朕曾经是那么的宠爱芠绣……朕一度想力她为后，可是造化弄人，芠绣的身份底子不干净，虽是羌族人，却不是圣女，羌族圣女有胞妹，这本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偏偏，有术士到朕耳边说，羌族圣女，得之可得天下，而其胞妹，则是亡国祸星。”
‘其实朕并不信这些鬼魅伎俩，只是当时朝局刚刚稳定，朕不能拿百姓的生死开玩笑，所以朕下令关押贵妃，至于贵妃是如何越狱逃脱，如何在皇后的父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朕这些年都没有追究，但是今天，朕希望皇后给一个说法。’
皇后面不改色，抬头直视皇帝：“臣妾不知道。”
皇帝冷笑：“好一个不知道！可是朕却知道了，皇妃在狱中求见朕，是国舅不给她这个机会，哦，当时还不是国舅，国舅亲手给贵妃端了堕胎药，贵妃被灌了药，为了保全腹中已经足月的胎儿，用自己的精血去换毒，国舅不想她死在宫里会带来麻烦，毕竟几日后就是自己妹妹的封后大典，于是在锁门的时候漏了缝，贵妃拼着命用轻功逃离皇宫，断了一条腿，几乎是爬着到了霍府，在封后大典当日，在霍府，生下麟儿，不久后因为毒发，病去了。”
皇帝道：“两个月后，霍夫人宣布产子，朕有过怀疑，找人暗查，这才知道，原来朗之，就是朕的亲生骨肉。”
皇后反唇相讥：“陛下今日来这里，是要和臣妾算旧账吗？”
皇帝摇头：“朕知道，当初你是为了朕好，揣摩着圣意来清君侧，只是如今，朕子嗣单薄，你也知道，大皇子早夭二皇子谋反，钟家虎视眈眈，朕打算迎回小皇子，皇后意下如何？”
“陛下，带着妖女血脉的孩子，您还看得上？”
“这些年过去了，朕只是觉得，这个幸存下来的孩子，是上天赐给朕赎罪的机会。”
皇后冷笑，索性也和皇帝摊牌：“都说天家无情，陛下，您把无情发挥到了最高的境界。芠绣贵妃怀了那个孩子的时候，您有多少次想下旨打掉，
又不想背负杀亲子的罪名，都是臣妾，替您送补汤、替您送糕点，怪贵妃太小心，一直没机会得手，皇上为了拉拢我母族，不惜以贵妃和腹中胎儿对我父兄做出承诺，如今我母族式微，孩子也走的走、流放的流放，中宫已经无用，陛下又想起来父慈子孝了？皇上，这世上的好事，哪能都让您占去了呢。”
“放肆！”皇帝把手中茶水泼到皇后脸上：“朕这是好好和你商量，别给脸不要脸！你在朗之去大雍的路上做的事情，以为嫁祸给钟妃就没事了？钟家朕要铲除，你，首当其冲！朕不会留着你这个毒妇去祸害朗之！”
“皇上是怕臣妾狗急跳墙，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吧，毕竟钟妃，呵，那是个没有脑子的，钟家一直在猜陛下为什么对霍家那个小儿子那么上心，却从来不敢猜，那是遗落侯府的皇嗣！”
只听啪的一声，皇帝给了皇后一巴掌，皇后捂着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瘫坐在地上，皇帝冷笑：“朕这一生，最恨威胁。”
他理了理衣服：“来人，皇后疯了，着令禁足！”
他看向地上的女人：“这是最后一点夫妻情分，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朕也不会不舍得把你关去冷宫，朗之，朕认定了，收起你的心思，你那些爪牙，朕都会给你拔干净的，从宗夜开始，本来就是个没根的奴才，跟错了主子，活该活不下去！”
皇帝甩着袖子摔门而出，强撑了很久的皇后终于卸下了坚强的面具，泣不成声。
宗公公适时溜进来：“娘娘，奴才刚才去查了，皇上的亲卫军……”
“不用了。”皇后颤颤巍巍站起来：“皇上一定是派人去保护他了，皇上看破了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皇上不留情面了，为了这个野种，跑来兴师问罪了。”
她的目光落在宗夜身上，又好像根本无处安放，道：“你自保吧，本宫无能为力，保不住你了，陛下现在急于拿人开刀祭旗，你就别往皇上跟前凑了，本宫给你一条明路，收拾细软，离开吧，天下之大，穷点苦点，好过没命。”
“娘娘……”
皇后不再言语，直直往前走，活像丢了魂一般……
宗夜扑通跪下来：“娘娘，宗家在当年的兵变中全部覆灭，如果不是娘娘，宗夜根本活不下去，娘娘要宗夜走，宗夜能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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