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2）

霍朗之蓦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是我混蛋！我为什么让他来漠北，都是我的错......”

“我为什么要当这个皇帝，当初是为了我，皇上才把他送到漠北，几年都不能回一次家，好不容易成家了，又是因为我，他才会过来面对这场瘟疫，他如果呆在王都，现在就该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玩，不该躺在这里啊！”

所有人都不说话，大家都清楚，霍朗之再怎么忏悔，霍琛之也回不来。

同时，身为霍家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一个躲在王都的缩头乌龟，他是一定会在乱世里出来平乱的那种人。

霍家大公子，临安第一佳公子......

霍朗之说：“若是当初我不做这个皇帝，这时候也许是我镇守漠北，那也许我哥......”

傅念归在这时出声：“霍朗之你清醒一点吧！你哥已经走了！你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请命来漠北！是！他是为了你死的！他知道你如果知道了瘟疫的事情，一定会想亲自来，所以他想瞒着你，不告诉你，替你背负这些事情，是因为他心疼你，他知道你已经很苦了，他不想你这么累！在你知道之后，他还是执意要来漠北，是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打仗！在冷兵器面前大家还可以搏命，那面对瘟疫呢？他担心你啊，并不是因为你是皇帝，只是因为你是他弟弟，他不想让你置身危险当中！瘟疫有多可怕，世人都知道！他在拿自己的命保护你！”

霍朗之扶着棺椁泣不成声。

傅念归放柔了声音：“霍大哥......他如果还有神识，见到你来，他肯定是高兴的，但我猜测，他应该不希望你来，因为这里太危险了。”

傅念归看了眼霍朗之，说：“霍大哥他，已经不能入土为安了，你就满足他的心愿吧。”

霍朗之说：“可是火化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念归说：“火化之后，他魂魄归于天地，他自由了，山川湖泊，明月清风，无一不是他。”

霍朗之说：“可是这些东西，无一是他！”

傅念归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痛，你慢慢考虑吧。”

其他人都退出军帐去，霍朗之换上了白色的孝服，坐在了棺椁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东西，从小时候因为身体虚弱，羡慕哥哥可以练武从军开始，到长大之后在哥哥的羽翼下成长、再到和哥哥一起并肩作战、再到有了所爱之后和哥哥的交心之谈......

“哥，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还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孩子......”

“你都拿命来保护我了，我该怎么还呢？”

“我知道的，你一定是不要我还的，但我还是难受......”

“哥，以后霍家就只有我了，你放心，爹、娘、嫂子、瑞儿，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的。”

“魂兮归来的话，来看看我们吧......”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还和你做兄弟好不好？我们做亲兄弟吧，虽然，这一世的我们毫无血缘关系......”

“哥......漠北真的很冷啊，我带你回家吧.....”

日暮的时候，霍朗之亲手火化了霍琛之，然后把他装入紫檀中，准备带回王都。

他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想起自己和哥哥曾经的对话。

“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霍琛之笑了笑：“哥哥就是要对弟弟好的呀。”

这种好是没有理由的，可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哥，我上辈子到底是拯救了多少人的大英雄啊，这辈子才能遇上你做我的哥哥。”

“哥，下辈子，我们做亲兄弟，让我做哥哥，我来对你好。”

儿时霍琛之为了哄霍朗之睡觉，讲了很多的民间小故事，他总是去集市上搜集各种话本子回来，编成各种好听的故事，每个故事的结尾，好人都没有死亡。

小小的霍朗之就问他了，“为什么只有坏人会死啊？”

霍琛之说：“因为好人啊，是有上天保佑的，是会长命百岁的，就算是死，也不能叫死，那是升天了，到极乐世界去了，是去享福的。”

霍朗之似懂非懂：“可是享福也可以在人间享啊，我觉得好人就该一直活着，人间那么好，长命百岁才是福。”

霍琛之就只是笑。

如今想来，他是在给霍朗之造梦，没有人能够预言自己的未来的，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人间也许真的很好，你是好人的话，定然是有所眷恋的。

就像熊熊大火之中吹来的风，是不是当初霍琛之守在漠北的时候见过的风呢？雪山上飘下来的雪莲花，是不是他曾经路过的那朵。有淅淅沥沥的雨珠混着雪珠落下来，他们是来送别的，还是来挽留的？

彼其君子，美无度。

人间没了这样的一位君子，山川河流都会很难过吧。

奇怪的是，霍琛之死后，那些羌族残部突然偃旗息鼓。

也没有瘟疫盛行的情况了，那些灾祸，仿佛一下子全都藏去了地下，销声匿迹了。

流觞随着霍朗之他们一起来到漠北，直到看到霍琛之躺在棺材里面，在狼群里的时候，他见惯了搏斗、流血，那时候死了的狼抛尸荒野，被秃鹫吃了，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他呜呜叫，他害怕。被捡回来以后，霍琛之告诉他，战争会流血，会死人，如果人躺进那个叫棺材的东西里，就是永远离开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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