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幼女（1/2）
清晨，打鸣声还未响，良善就先打着哈欠起了身，她伸着懒腰，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昨夜她又失眠了，还是老毛病——认床。夜里，雨滴落在屋檐上滴答作响之声不绝于耳，当她将要入睡之际，每每被其吵醒。
良善看向窗外，天气阴沉，地面积水，昨夜的雨怕是下得不小啊！
良庆丰昨日已将行李收拾完毕，一切打点完毕后，二人匆匆赶往码头。路上，他拿石灰糊了良善的脸，深怕她被歹人盯上。轮船上什么人都有，没有玄府待着安全，不稍作乔装，万一被人贩子盯上了可怎么办？
眼看天色越来越亮，他们一老一幼脚程又慢，索性叫了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夫是个年轻小伙，约莫十五岁的模样，五官姣好，就是身型消瘦了些。见他面容憔悴，右侧嘴角还挂有轻微淤痕，想来是不久前刚被人打过。若不是时辰尚早，叫不到其他车夫，良庆丰还真不打算上他的车。
良庆丰打量道：“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今年应该才十五吧？”
“实不相瞒，我今年十四。原在码头边搬卸货物，大概一年左右，攒了些钱便去车行租了一辆车，不曾想，遭其他车夫打压，已接连几日没有生意上门光顾。您可是我这么多天来，碰到的第一位客人。”小伙子神采奕奕，丝毫不像是经历过这些苦难之人。
不论什么行业都存在竞争，就更别说人力车夫了。车夫越来越多，而市场总共就这么大，同行之间的打压肯定在所难免。
良庆丰猜：“听你口音，不像是南方人。”
“老先生，您耳朵可真厉害！”年轻车夫感慨，“我是从东北来的，原本想去北平谋生，可那儿实在太乱，久闻上海是国内第一大繁华的都市，我就想着来这里。”
“好好干，你现在还年轻。”
“谢谢你，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还是他接客以来，第一个没有瞧不起他的人。
良善天真烂漫的问：“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刚咧嘴笑道：“他们都叫我阿刚。”
良善想起阿刚方才说自己是东北来的，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也不在家侍奉父母，多少有些奇怪，于是问：“阿刚哥，你说你是从东北来的，那你父母呢？”
阿刚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家境贫穷，在家中年岁又是最小，这些年家乡饱受战火荼毒，哥哥姐姐死的死、伤的伤，仅剩下我一人。家中全靠我供奉年迈的老父和卧病在床的老母，迫不得已，才来上海滩谋求生计。”
见他表情不像说谎，良善内心多了几分自责，不小心戳到人家的伤口了。
忽然一幼女从旁侧小巷冲出，险些就撞上了阿刚的黄包车。
阿刚刹住脚步，车上二人险些从车上摔下，良善率先稳住身子，随后立马查看爷爷情况，见爷爷无恙，这才得空追究是何情况。
“阿刚哥，怎么回事？”良善问，眼睛顺势落在地上倒地的女子身上，她身形消瘦短褐穿结，似是因脚崴而跌倒在地。
阿刚道出缘由，又连连道歉：“有个小女孩冲出来倒在了地上，我怕撞着她，不得已才刹住脚，实在不好意思。”
良善关心道：“她怎么样了？”
阿刚见她脚踝不大对劲，如实禀告：“好像是脚崴了。”
良善不顾良庆丰，直接从车上跳下，上前查看倒地幼女的伤势，见她脸色欠佳，牙关紧闭，问：“你脚崴了？”
幼女点头，她警惕的看着良善，一刻也不敢松懈，但脚上传来的疼痛实在难忍。
良善又小跑到爷爷跟前：“爷爷，她摔了一跤，脚给崴了，我们帮帮她吧。”
良庆丰原想拒绝，可一看到自家孙女恳切的眼神，最终无奈答应，他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人呢？”
“我姓何，名芷儿，白芷的芷。”何芷儿下一秒眼眶泛红，眼泪似是随时能落下，“芷儿家中贫穷，娘亲非迫着我缠足，我心里万般不愿，幼年时还能偷偷换下裹脚布，可年岁愈涨，终究瞒不过娘亲，这才出此下策，离家出走。”
良善没有经历过缠足之痛，虽有些难以理解，但心里却开始同情起了她。
“你离家出走，家里人得多担心。”良庆丰却说：“善儿你取些碎钱给芷儿姑娘，让她去看看大夫，脚崴虽是小病，但还是得去看看才行。看好大夫后快些回家，免得让你娘亲担心。”
“大老爷行行好，我这要是回去，定会被我娘亲一顿毒打。”何芷儿见良庆丰下逐客令，挪着膝盖跪求，边诉苦边撩起上衣袖子，两臂满满狰狞抽痕，不少伤口已经愈合，结果又叠上新伤，永不见好转如初。
良善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无法理解究竟是何母亲才会下如此狠手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央求良庆丰，“爷爷，你看她如此可怜……”要不就留下她吧？
良庆丰阅人无数，良善什么心思他还能看不出来？但他不知何芷儿是何底细，这样贸然将她留在身边，始终不妥。更何况，何芷儿并非伶仃一人，她还有一位母亲，母亲生她育她，纵是对她不善，但总归也是亲生母亲。
“求老爷救我一命！”何芷儿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只要大老爷肯收留我，芷儿定当牛做马服侍二位。”
“你且看我等装扮就知，我们并非富贵人家，收留你，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芷儿一心想着离开，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芷儿什么都能做，只要大老爷能收留我，管我一顿饭，芷儿就知足了。”
良庆丰再看良善一脸央求，最后不得不答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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