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状元(1/2)
听司桂谈论了一夜的桂花糕做法,花稚驹觉得自己有些从昨晚的沮丧心情中走出来了。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意,为了那么一点点私心,他还是偷偷伏在已然熟睡的小侍女耳边,悄悄说道:“八月十五是我的生辰,但是在府上,是没有一人会知道的了。”
然而,接下来几天,也都没听司桂提过有关生辰的事情。
花稚驹内心有些失望,但也没有那么紧张——若是她要给自己准备生辰,那可如何是好!更何况,正值中秋,府里不能不有场宴席,府里的各个侍女小厮都要活动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忙。
到时候,负责茶水的只有他们俩,而每个人都得照顾上,那就成了个大问题。
他俩已经这么忙了,那么自己的生辰,该是过不了了罢?
在八月十四当天,一直被放置在阴凉处的,盛满了甜蜜桂花的坛子被司桂和花稚驹抬了出来。
还没开封呢,司桂就扳着手指细细数了起来,这些要泡茶,那些要酿酒,这些可不是小数目,用于做甜点小吃的,便就所剩无几。
就算是如此,司桂还是颠颠地跑去厨房拿了个海碗,挖上了一团比她拳头还大的,金黄色的、还带着粘稠糖浆的腌桂花。
端着碗,她有些羞赧,眼睛的聚焦点飘向远处,但还是确确实实和花稚驹说话的:“我娘没教过我如何做寿星公吃的长寿面,但做桂花糕和做面的第一步都是一样的。或许,能否用这桂花糕代替长寿面?”
说完,这小丫鬟也不管对面这哥儿到底同意与否,是否因为自己说的这些话觉得高兴,抑是激动,甚至觉得有些许被冒犯的意思,端着海碗,步子急匆匆地往回赶,边走,嘴里边嘟哝着:“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在用石磨,我只要干净现磨的糯米粉……”
在他俩都看不见的地方,隐隐的,她握住温凉海碗的手指间,出了许多不知缘由的细汗。
·
天才刚蒙蒙亮呢,司桂就把花稚驹从大通铺上拉起来了,说是要赶快做专属寿星的桂花糕,不然等迟了点儿,厨房连个落脚点地方都没有。
正如她所说的,就算是现在,厨房也升起了好几个灶台,几个壮实的厨子放下手中拎着的直滴水的竹笼子,打开了,再拿上蒸笼,将竹笼里被布绳子捆得一动不动的螃蟹们摆上蒸笼。
中秋之夜,赏月吃蟹是最普通不过的活动了,这时候的蟹也正好肥美,肉质细腻甘甜。
花稚驹不常吃蟹,就算是中秋了,也不常吃。若是向姆妈提上了一嘴,姆妈就算举着蜡烛也要为邻家多浆上几件衣裳来凑够钱财,给嘴馋的小儿子买上一只鲜青蟹。
可惜这小儿子从不嘴馋。
而司桂见花稚驹如此怔怔望着螃蟹,不禁笑道:“若是想吃,让那些大哥给你偷偷留下一只便是。今年也不知怎的,蒸的也不是平日里的数量。莫不是府里的奴婢小厮嬷嬷们,都分得到一只?”
说完,连自己都信不过自己,咯咯笑开了。
在一旁的一位厨子嘿嘿一笑,解答:“你这小丫头想得未免也太美了些,是今天有个宴会,老爷要宴请学士,这些螃蟹,是供那些老爷吃喝的。”
司桂皱眉,府上有个宴会,那怎么自己和花稚驹都对此一无所知?
听到这话,也差不多猜出了好友的心思,花稚驹眼中的亮光比方才黯淡了些,但又想到了些什么,出声安慰:“说不定这宴会,轮不上我们去服侍呢?今天,说不定是老爷特意安排的,供我们休假。”
说不定,老爷也知道自己的生辰呢?给自己放一个假,也算是老爷给自己的生辰礼物罢。今天虽是自己的成人之日,今天虽是自己要拥有所谓的——字——的日子,但是,一个哥儿,一个小厮,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字作甚?
现在眼前最重要的,是帮忙司桂做自己的生辰桂花糕罢?
江南的小甜点需要巧劲儿,花稚驹只能在一旁看着司桂动作,连揪个剂子都被嫌弃时而过大时而过小的,被勒令只能在一旁选择模具的样子,再大声招呼那些厨子给他们事先空出个不蒸螃蟹的蒸笼——哪里有蒸完带了些泥腥味的水货再蒸甜点的道理?
这刚上锅蒸没多会儿,就有香味飘了出来。
厨房里的厨子们都见过山珍海味,谁人会惦记着俩小婢子做给自己的小玩意儿?可是他们不惦记,总有人惦记。
这时候,也算是各个主子的起床时间了,一个穿了漂亮浅绿的侍女走了进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扯着脖子闻了闻空气中丝丝的甜味儿,又扫视了整个房间,展板上净是些扭着大钳子的青蟹,皱眉道:“现在灶上架着些什么?夫人今早的膳食还没有着落,就知道准备这些个硬菜,把炉上在做的快给夫人送去。”
在一旁的司桂悄悄和花稚驹咬耳朵:“这是夫人的贴身婢女芝儿,我们能让着些就让这罢,送些桂花糕给夫人,也当做他和咱们一起给你庆生了。”
花稚驹虽有些不舍,但糕点到底做得多,光他们俩人也不可能吃得完,送些别人,也好。
芝儿仍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脑袋高高昂着,也不看盛在碟子里的桂花糕,一摇一摇地走了。
花稚驹瞅着那侍女的走路模样,觉得滑稽,不由得笑出了声儿。
司桂也抚掌,在这之前,花稚驹的眉头几乎就一直拧着,没怎么松开过,到了今日生辰,能开心些,也算是福气。
桂花糕蒸得很快。给芝儿的是第一屉,而剩下的,也就蒸了五六小屉。花稚驹提议,先把这些糕点放在厨房,若是有人想吃了,来拿就是了。不管那人是否知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都算是吃了一块他的糕,算是给他祝福过了。
接着,他们就回了他们的平日里起卧的房间。
就在前几日,司桂教了自己如何纳鞋底。除了针戳得手指有些疼之外,倒也是挺好玩,他已经纳了好几日了,当然不是这么多天只纳上一层鞋底,他纳了一双,还把它们压得密密的、厚厚实实的。可不是为了他穿得舒服呢,就只是因为纳鞋底好玩罢了。
府里奴婢都知道老爷脚的尺寸,随便抓上一个,一问便知。当初老爷唤自己给他做双鞋,那当然就要遵守承诺。
那朵晃眼的小金梅花又出现在自己脑海里,花稚驹顿时有些气闷。自己可没有那么阔绰,用金线来绣鞋的花样;自己也没有那般女红的技巧,哪能绣上一朵活灵活现的花儿?
那也应当在上面绣些什么。花稚驹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忽然灵光一现,就给他绣个小马蹄铁罢,美观又简单。
花稚驹美滋滋的,下一步要做的鞋面都不知在何处呢,就早早地想好了最后一步的鞋帮子上的花样。
司桂也开心,泡了一杯甜腻腻的桂花茶,给自己倒上一小杯,放在窗边,自己就仰着躺在床上,若是渴了,一伸手便能拿到那糖水。
今天倒是也奇怪,连老太太的茶水都不用侍奉了,闲得心抓肺挠的,可再不享受,说不定以后这样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