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丈(1/2)
为了遵循前几日自己的一口答应,花稚驹掐着点,准时到了练功场。
这个时候的老夫人和司乐菱都是不会来的。
老夫人算是实际上的一家之主,想几时起便几时起;而司乐菱,她在府中的实际职位,不是练武,是一位掌管了老夫人生活起居的大侍女,此时的她,应该还在指挥府里其他用人。
太阳也起得迟,天边还挂着启明星,地上下的霜也尚未化成露水。
花稚驹穿得与平日里练功的别无二致——在练功第一日,司乐菱就给他量体裁布,做了一身好活动的短打。就算无人监督他,他也照着平日里都会做的那样拉抻开筋、充分活动。
接着,就是一套基础入门的拳法。若是旁人来看了,必定是破绽百出,就算是如司桂这样的小侍女,也轻而易举便能拿住他的死穴。
但花稚驹不知道,他也不在意,只当是自己的功法舞得虎虎生威。
随着他把拳法重复到了第三遍,天边也渐渐由灰白变作橙红,是太阳冉冉升起。
练完了第三遍,便可以去老夫人的后厨取上他自己的早餐,往往是一碗浓稠的粥加上个土鸡蛋,有时候这土鸡蛋会换成咸鸭蛋。
但也不知为何,近日来,竟是越练越累,越练身体越发沉重,连后背出的汗,甚至比更暖和的时候出得更多。
练完两遍,他觉得有些吃不消,便想着,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也因为这一休息,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女眷的请安——平日里是绝听不到的。
“梅庭向老夫人请安。”娇滴滴的声音实在是惹人怜爱,若不是见过本尊,此时的花稚驹几乎会觉得这是由一位娇弱小姐发出来的。
“今日,夫人要到庙里求个福,希望他肚子里的孩子健健康康,再给您祈福。”是俞梅庭身边最得力的大侍女说话,她声音尖细,说起好话来确实如黄鹂般婉转,“夫人可是满心都是老夫人了。”
“那倒也是不必了,你们顾好胎儿便罢,不用理会我这把老骨头。”老夫人应道。
“我们说什么都不会忘下娘的,娘的身子,应若是诚心向佛祖祈愿,佛祖定会听见的。”现在说话的又换成了俞梅庭,“孩儿愿每日为娘亲誊写《大悲咒》与《金刚经》,只求娘能够快快康复。”
突然,花稚驹耳边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突兀可怖,不由得,身上就抖了一抖。抬头一看,原是司乐菱。
“我们听老夫人如何答复。”司乐菱并没有因为他没有坚持练习而觉得恼怒,嘴边的笑不是假的,而这笑的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晌久,才隐隐约约传来老夫人的笑声:“好孩子,可苦了你了。”
“为了娘,就算要我挖眼割舌,那都算不上苦。”
“那倒不必。”两辈人都和乐融融。
*
到了巳时,花稚驹也随着乐菱、嬷嬷等人用过了午膳。吃了几个司桂买的那青橘,胃口确实好了许多,原本只能扒拉几口米饭的,现如今,小半碗也吃得下了。
放下碗筷,这时候花稚驹才哼哼唧唧地向司乐菱开口问,他可否随老爷去陇安寺。
司民只知道花稚驹是主母这边的小厮,早早便打过招呼,今日要带他出门,当时司乐菱也在场,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但她就是存心要逗逗花稚驹——
“大奶奶也去呢,你跟着做什么?”瞄了眼他腕子上的镯子,又道,“戴上了老太太的镯子,那便是老太太的人了,可不是老爷的,别成天和他搅着瞎胡闹。”
花稚驹也机灵,学了早上俞梅庭的话:“我是老太太的人,我去佛堂,当然是为她祈福的。”
听闻此言,司乐菱也不好不放人。她也庆幸,自己没再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原想说,大奶奶是大奶奶,你当花姨娘,我做菱姨娘……不可说,不可说,这可多不符合礼数。想着,她给自己轻轻打了个嘴巴子。
于是,司府一众人便声势浩荡地开向陇安寺。
俞梅庭是奶奶,当然要坐在轿子里。花稚驹只是个小厮,没有任何名分,司民只是对外说了,这是新招的马童。大家也便都心领神会。
陇安寺在城郊的小山包上,说是小山包,从未修过正经道路,说是最初建寺的方丈不允许,但到底山路颇是峻险崎岖,只说是验证香客诚心。
一直在地下走道的马童花稚驹倒不觉得有些什么,只是路难走,加上向来不好相处的俞梅庭在上轿前瞪了自己,这一道也没什么波折。
自从上了山,轿子里的俞梅庭就不太好受了。
等到了陇安寺大门前,颤颤巍巍下了轿子,他直奔大老爷的胸口去了,娇气如弱柳扶风,掐着眉头捂着心尖,嘴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也算是惹人怜爱。
见到此情此景的花稚驹心中郁结,也掐着眉头捂着心尖,但现在他是个马童,只能这样西子捧心状,把老爷的马给拴好。
还没等他拴完马,便有一中年和尚出门迎接,一出来便拱手作揖,不似是出家人的做派:“司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方丈自早晨便在等公子了。”
说完,又向着俞梅庭道:“这便是昨日传话中的花公子罢?真真清丽绝艳,贫僧从未见过这样的……”
司民清清嗓子,侧身示意那躲在一众人身后的灰扑扑的牵马小厮,道:“那才是我昨日说的花公子。这是我的正房,司俞氏。”
此时的俞梅庭已然脸色铁青,没一会儿,又似想出了什么妙招,皱着眉头,不再捂心口了,改成捂肚子,软软地倒在老爷的臂旁,倾泻而下的满头青丝垂至老爷手边:“老爷,我觉得肚中的胎儿有些不舒服。”
听了这话,那中年和尚忙来搀扶这孕妇:“奶奶若是身子不舒服,随了那些小沙弥,稍作休息便是。方丈的房里常年萦绕了供上的香烛,许是对您不利……”
俞梅庭哪里会肯?皱着眉躲开了,娇娇地又道:“香烛也算是神明给我和肚里孩子的恩泽,哪里会觉得不适?现在,只要那小厮来扶我便罢。”
说着,轻轻唤了:“花稚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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