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艳鬼现世 第一场（1/2）

第一场

场景：荒郊野岭，黑漆漆，乌云笼罩的天空，大雨将倾。凄凄鸦啼，倾倾蛙鸣，虫叫声刺耳。四周山林，繁盛树叶风华。然辟一处剩余，环四面空阔地，一座破庙中间，墙有破洞，屋有碎瓦。内有庭院，歪桃树，斜杨柳，枝桠无叶，破烂石头，衰败之景。有草木枯荣，往来无人烟，此地荒芜之最。

其女鬼见此欢喜，落在屋顶，仰天长啸。问候声，‘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若有情天地，此处风光也好。’

又有其同伴附和：你若是喜爱，我在黑幕森林建个一模一样的。总之，师妹开心了才是好的。

‘此话让我锥心之痛。‘她便不言不语，瞪一眼桃花迷离，水光涟漪。师兄作笑。后者从屋顶落下，走动四周。

女声曰：近日奔波劳碌可真累坏了，真真不是一个女鬼儿能够勉力支持的事情呢……（意在此地就歇，她有迷恋神情，娇羞之色。做的那样夸张表情，欲语还休。）

男声答（且轻声细语，担忧她听的清楚明白了，又惶恐她听的清楚明白了。）：待师兄修为再进一步，师妹从此不会这么累了。

女鬼听闻眸中诡异翻涌，变化多端，暗光锋芒。‘他不懂我心意。’

师兄望望天色，夜黑风高，正是鬼儿们赶路的好时辰。决心还是早日回到鬼姆殿复命，总有师父做主，以防师妹遭了妖凤的毒手。

言者就是周端端以及屠凹二位师兄妹。周端端与屠凹奉师命来此青州地界，端端听闻负心汉是那个喜新厌旧、嫌贫爱富之辈。欲享齐人之福，有貌美如花富家女，有生儿育女糟糠妻的农家女子，二女互不相容。男子在乎风花雪月，哪管性命攸关。直至端端到时，见那个富家女与负心汉绑在了一处，藏在一处了无人迹的废墟当中。农家女本欲三人共赴黄泉，结了这因果循环。那一片刻火光四起，放火烧人，险矣，危也。屠凹只待要出手救出那三人，端端阻止了他。她现身时，一身红衣，虚浮半空，铃铛声响，一次三转，三转九响，不落空。而那汹涌澎湃的火势蔓延，吞灭了这边的暗无天际。屠凹隐没在远处，仰视虚空时倾慕之情，怎得非一般的温柔。那一副艳容绝丽，傲然矗立在火光之上，那女子踏火而来，如同火莲盛放。而淡漠寡情注视在那三人。言语时轻轻柔柔的如春风拂面，‘你们这等视再生生命为空物、做累赘的蝼蚁，丢尽了做人的脸。’这一刻犹如九幽厉鬼，再无轻灵动人心魄的神气，弄得听者骨刺寒冷。

端端虚空打出一道红色光芒，困着那男子以及富家女的绳索揭开。又划出一个圈，及火势阻挡在外。

好不容易尖叫声孑然而止。男子得自由，灰头土脸，面貌不清。只那一双明目，熠熠生辉，善观察，巧识人心。见那女鬼现身，只当作神仙显灵。惊讶于周端端的美貌当中，沉醉痴迷。端端不喜此人。

同他绑在一起的女子摇晃他，直至清醒。二人面对着面不免尴尬，女子亦是狼狈，瞪他如虎。

三人跪在端端所划的圈内。端端言，‘是想活？还是要死？’

“小的周康，妻子蓉儿，这是……”周康见农家女时，恍惚间不知所措，一时语塞，且顾左右而言他。“我夫妻乐善好施，助人无数，今被小人所害，困在此地，还望仙女相助，救我一命。待我逃出生天，定有报答。”其中半句不提农家女，一眼情深似海总看着那妻子蓉儿。

蓉儿若有所思，微整衣裳。端端看她，‘妇人髻，盘发，云鬓如墨；秋水眸，目光如炬，深深处桀骜不驯有思量。清秀佳人，细柳腰肢，葱白指头。脖颈上方，玉水一白痕，娇嫩嫩肤软水润豆腐西施。身陷囹圄而端庄从容，不慌不乱好一个大方之家的俏女儿。’经难苦楚，生死之间，傲骨铮铮，不哭不求。

而另一女子，穿着粗布麻衣，发上无衩。面色灰白，血色抽丝，干裂嘴唇。体态丰腴健壮，唯独长着虎目凶光，煞是精神。而哭啼不止，伤心流泪满襟，平生事迹不骄不躁，上敬高堂，下养顾孩儿，宜家宜室，左右邻舍无一不称赞。若非是遇上了不识好歹的负心汉，一身贤淑无人知晓。

端端不语，直看的三人内心深处。或只待那蓉儿挣脱出来他的拥抱，而跪立疾行，面容愧疚。

“仙女，我……“端端看她，那富家女回头指着农家女说道，她的黑眼珠子于火光当中熠熠生光，“她才是夫君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正正当当的妻子甄氏婉容，你救她吧，她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儿。”

“蓉儿，莫做好人。“周康惊呼。

引来二女怒瞪。一女悲情，一女愤然，如斯太过失望。那周康不明所以，也怒了。血红的眼火光照耀下骂着那前一刻深情款款看着的女子，指着她骂，是那一样的翻脸不认人，‘我是在救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二女对视间各有所获，摇头叹息。

甄婉容：我照顾公婆，为你生儿育女；我如今落得一生糟粕，原来不过是枉作好人了。

周端端嗤笑，‘你怨我，我恨你；你恨我，我也恨你；这就是你们的情呀……如此轻易的轰然倒塌，令人可惜。如何你们的情爱如此轻易的似云烟消散，一丝一毫也不剩。道说连生死无惧，不顾伦常，不过是一场痴梦罢了……‘

甄婉容茫然一眼望苍天，喃喃道，‘苍天无眼。‘

蓉儿亦道：他爱的不过是自己。

周端端满意极了，正待要救出她们。‘这仙女怕是对我看不起了。’周康深感危机，收起虚荣，并且时不时的痴念深情，醉人迷离的桃花眼。

偏偏甄婉容与蓉儿对生死漠然，却得另眼相看。倒令周康急的如灶上的蚂蚁，慌张的怕极了，也是怕死，想活了。一边道若是她们想死，便怨不得他的心狠手辣了。这是记恨上了。而一边暗道这仙女美貌绝伦，必定看重的是痴情重义的汉。于是心生一计，苦苦哀求端端救了这两个苦命的女子。他诉说平生过错，罪孽深重，死了赎罪。且如今眼见仙女得道，深知好歹，悔悟前生。而若是有缘再见，做牛做马，做奴做婢也要报答仙女恩情。

“死了当如何报答？“娇韵如同黄鹂春叫，而心潮澎湃，似有激情。端端如此一问，不过觉得人性猖狂虚伪，以此寻乐。戏谑笑声，眼中的珠子黑幽诡异，转也不转，直勾勾的盯着他一举一动，肆意打量。

这轻吟而出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不明缘故，却能暖在心头。周康暗喜。而二女决绝。“且救他，我等无怨无悔。”

周康面有犹豫，不可过于无情，反不能接受如此大义。于是，改口道。“求仙子救救我们，这一时落于危难，不过是奸人所害。”

端端无意知晓所谓‘奸人。‘而明火上，妖娆身姿，站立不动。

周端端（讽刺笑意，眸中再无波澜动容。）：只救得你们一人，再多就不行了。

甄婉容或许要说什么，蓉儿将她一手阻拦。她二人冰释前嫌，恩怨尽消。共跪坐时向端端磕头，周康一时犹豫间。蓉儿道‘此劫是我抢人夫婿，落此下场。坏人姻缘，以此赎罪，又有何不可。’无畏无惧，生死由天定。

‘你……‘周康惊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却不知她竟要以死谢罪。

‘就让甄婉容同蓉儿妹妹一起吧……’在其身后，犹如惊雷滚滚，周康宁愿耳鸣。

周康无言，战战兢兢，又得此殊荣，沉默不语。眼目黯然，似有生志百般挣扎，犹豫不决。若非品行不端，尚存私心，此时左右不决。端端也要瞧不上鹬蚌相争的两个女子了。

而甄婉容与蓉儿相视之间，互为知己。

‘也罢。‘周端端哈哈大笑，狂风起，暴雨至。身形渐消。火光灭，再无她的踪影。“竟如此，便好自为之吧。”神音不消，三人尽闻之。相互对视，俱皆别开眼睛，再无情感纠结。而获救时宛如隔世，原来生死须臾，尽知人心。

彼时待周康回神之时。看她们，三双眼目面面相对，他心怀愧疚，“对不起我……”

暴雨过后，夜凉如水。其中有不耐周康将欲所言，蓉儿站起身来，‘我今日起再也不愿意听你的花言巧语。’转眼间，他那脱了价值千金的一言既出，即便真心诚意的一片心，无足轻重，受人嫌弃。婉容厉喝，‘你舍我时说我拖累你的贤明抱负，今我亦舍你，从此换得前缘尽消。我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长长叹息，内心清明，虎目坚毅，面色凝重。她做得了当家作主，上安厅房，下整厨房，从容不迫。

“蓉儿？“周康大喊，惊慌失措。他或许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了？并且恐惧这样的失去。

蓉儿转身不语，一片漠然。

男人得此失意，不可置信。而一旁憨笑，淡定从容，对着另一个女子如是说：

“婉容？“

甄婉容转身，眉目再无柔情。

周康摊开手，十分无奈，“我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你们都不能原谅我了吗？”这一言，宛如他忍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二人同声起，共同退步，两者互视决然，“从此你我恩断义绝，莫要再来见我了。”

最后留下他独处于狼藉当中，孤单飘零。他摇头晃脑，又叹息不止，“是不是当时我不贪欢，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夜风萧索，幽幽寒光起，仰天大笑，而目光狠戾，披头散发而去。尚不知意欲何往，与甄氏及蓉儿反其道而行之。但愿路的尽头，不相遇。

甄婉容与蓉儿直到分叉路口要别离。顿步，面对着面，无言时，心绪诸多，亦不知从何说起。

视线交接时，各有怜惜。“从此以后你要如何生活？”目光艾艾，语调深沉。

“我还有一个小儿要养。“几个闪光之间，看见蓉儿犹豫，又补充道，“我奉养公婆，如今没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一家四口，清简度日。或能生活无忧。”但目光闪烁，漂浮不定。

“好。“她说。

“你呢，你又该要如何？“婉容为其担忧，富家门第森严，诸多规矩。娶夫休夫，不得自由。于是，苦笑，伤感其中内心深处，“也怪我，将所有我所失去的全怪在你的身上。莫要再说你仗势欺人了，哪个女子不爱漂亮男子，便是我自己，不也被他的一身皮囊所迷惑了。”

蓉儿豁达之人，仅皱眉担忧不过片刻，‘呵呵’笑了几声，道说，“却有些麻烦，无碍。”

甄婉容唯恐她会受尽旁人的冷嘲热讽。如今世道，世俗之见，女子寡身，天理不容。

“怪我管不住男人，又处事不周，非说你仗势欺人，强压了那个……男人……弄得你家颜面尽失，恐怕你会受到刁难。“

“岂不是要我羞愧，他用三言两语我就嫁给了他，也让你承受了他的背叛，我的无理。“

“是我连累了你。“

彼此叹息，生平相识，纠葛半生。恩施仇恨，尽皆缘分。是好是坏，自有伦常。待到心结已解，在看往事，往事如风，人生如戏，曲终人散。

二人行礼拜别。通一故事而讲，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拂手间嫣然一笑，仇杀即逝，云淡风轻。恩怨尽消。

弱弱女子，浊浊于世。清贵佳人，踏求不平。道路远行，前途茫茫。

叹世间天地之大，而世俗不容。流言蜚语，糟践身子。身姿蒲柳风，笑靥如梦似水，寸寸芙蓉开。好一个如画女儿，你命由天注定。若命运不公，那等风光婉转流连，都是枯荣景象。

且今朝风云变，年华碎，心肠断。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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