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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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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雪说没见过海,陆娇娇提议,可以去看看大小梅沙,东方夏威夷,这个月份人既不多,老金也可以坐着轮椅推去看看。她笑,“讲出来都有意思,我跟他来了深圳四年了,大小梅沙跟世界之窗真的还没去过呢。”

湛超问岑遥:“你陪不陪?”

岑遥摇头,说:“他们的问题,我在永远解决不了。对吗?”

湛超去走廊打了两个电话,岑遥扭头以目光追随,他突然不能忍受他脱离自己目光一刻钟,那种追索倏然如本能。好在湛超回来得很快,和他对视过,手竖贴他左胛,不很规矩,轻捏那滑圆的骨,“我刚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明天他有个小团儿。算当地一日行,先大梅沙,再弘法寺、荔枝公园,晚上是京基100跟世界之窗。他负责两餐,跟车行,算算就你们三个跟对儿老夫妻,只管玩儿就成。向导叫老丁,人不错,他带你们我放心。”

没什么异议。

晚上住汉庭,两个标间。岑雪养精神,服了药,吸足烟,早睡;湛超和岑遥在隔壁房的厕所里做/爱。

岑遥动情得超过了,整个儿酥烂在湛超怀里颤喘,化水不成人型。他被托着屁股抱高了,自己朝下俯,湿舔过湛超五官棱线,又在他剃净胡须的下颌处咬。

“你,”湛超痛,“换个地儿咬呗。”

岑遥蹬腿,“我下来。”

说着如软绳滑到地上。他汗湿的面孔滚过他毛毡的下腹,舌勾绘他肌革。湛超昂头,喉际滚动,胯前挺冲撞他面颊,岑遥拢紧他膝窝,另手掀高枪,含他一颗肉茸茸的球。舌尖在方寸地,百般花样,像能将樱桃梗打出同心结来。湛超喘吁,捏牢他的下颌,问:“咬下来你吃掉,好不好?”岑遥渴/欲,甚而渴育?腹部奇异坠胀,视界里升腾烟霭,斯时辨不出事物的方圆。他俯趴向面池,手撑玻璃镜,五指收紧发滋滋微响,右脚支上坐便器,涡眼暴露了。湛超直入,刹那刺啦啦闪花火,兼一连串凿击旋律快速而发癫,彼此不知如何引泄的痛惜、怨,碎成一碗的多瓣。岑遥嘴凑去索吻,两条舌头嗞咂缴绕。湛超断续地问:“爱不爱我?我对你好不好?嗯?你爱不爱我?”

岑遥笑笑又不笑,发低抑的嘤咛。湛超哑声:“到床上去?你这样,费力。”

”不干。”岑遥摆头,腰挺起下落,快快慢慢,“不去,就这样。”

射过洗过,就铺床睡觉。关了壁灯,湛超滚半周,两臂合拢岑遥,在他颈间嗅。深圳夜里竟悬一幕星,白洁得离奇。片刻不能入眠,岑遥指腹搓捻过湛超臂上的浪沫、重瓣莲、红尾鲤,通感似的体味那针刺的疼痛,问他:“怎么没把我文手上?”

“啊?”湛超扭头看他,笑:“非主流啊?花开了也败了,爱走了不来了。”

岑遥积蓄睡意,不接茬了。

“不非,洋气。”湛超盖过去亲他脸,“明天我就去文。”

又说:“那年咱们手机拍不了照,我们俩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滚回半周横躺,湛超顾自说:“如果你说,哎,你不速写挺牛吗?牛怎么不画出来?也不行。我是忘不掉你,可老实讲,我那几年也真记不住你长什么样。我们俩头年又碰上,吃大排挡,记得吧?晚上我们开房。那时候我看见脊梁那块有颗咖啡斑,蒙了几秒。我以前记得好牢,我还老舔,结果不知道哪年就完全记不得了,我怎么就没印象呢?清空了。我当时脸靠在你背上,我差点儿哭,你信吗?我们第一次相爱的那一年,就跟上一世一样,十年原来那么远。”他笑:“想想也是,十年,快是条狗的一辈子了。陀思妥、陀——陀思妥耶夫,啧哎妈的,嘴这个打架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吧?”

“对。他说四十岁就是整个一生。”

岑遥闭着眼,横举过他小臂,咬了一口。湛超腕骨朝下贴,“再咬,给我啃个大金表。”

隔天,福田刮风,也不爽,依然亚热带低压,妈的。岑雪起床洗漱,往提包里塞小面包、巧克力、苏打饼干跟矿泉水,眼见双肩背鼓成一只饱肚儿的水饺,岑遥夺过包一件件往外拿,“你去玩还是练特种兵啊!”只留一瓶水。

“哎呀猪劲大的!走走。”拱开他又塞回去,理理齐,“外面的多贵啊!又怕不卫生。何况不是我一人吃,回头小陆跟你爸要饿了渴了,也能吃点垫垫。”她低着头。

岑遥便一句也不能反驳了。阳光蛮晴好的。他看岑雪又去照梳妆镜,依旧是转半圈回半圈的恰恰式。她接着旋开口红弯腰去涂,左右一个来回,吧吧抿两口。逾刻转头问:“大宝,帮我看看,这次可匀了?”

岑遥喜暗,岑雪则草木附身,反其道地嗜光。她恨不能天下所有日光积攒下来一气儿淌进她的居所,不知道她有多深的寒和黯要驱。在家外住都一样,敞着窗帘,荫了满地的白。岑遥走近去端详她嘴唇。这次抹得居然很匀,岑遥觉得母亲嘴唇像一朵盛开的月季。“没歪。”他看她在白釉里浴着,柔和得连形廓都溶溶的。

老丁果不然和善面孔,岑雪随车出发。岑遥企图睡死,计划不久让湛超毁了。

“走。”拉他手腕,“你今天归我。”

跟着下楼去,看空地上赫然一辆白摩托。岑遥本来完全不懂这东西,听湛超三五不时絮叨叨、絮叨叨,从听见马路上摩托引擎震天默念句“摔不死你”,到现在略懂皮毛。

手支额前挡光,“地平忍?哪来的?”

“嚯,可以啊。不过这是老鼠货,06年我拿到加装了ABS。”湛超蹲下捏了捏后轮胎,“250双缸双化油冷,这车子同步的只有一个点火器两个高压包,还有油门试过能跑135极速。链盘跟前灯我也改了。07年我跟剧组去凯里跟遵义就骑了它,08年我又跟老熊骑它去川藏行,那叫个爽。后来我一车友晚上骑摩托撞死人了,一问,我跟他都他妈买的是塘沽来的走私车。怕老警拔萝卜带泥,我就一直撂深圳老熊那儿。我刚试了一圈,真的好东西,一点儿没毛病。”

“想干嘛?”

湛超摸出另只头盔,“带你去看熊,吃他做的老边饺子。”

熊能做饺子?操咧。再者,凯里、川藏,远得诗意得不像是地球上的地方。岑遥几乎闭口不问他之前的事情,同样,湛超也不问他。但那些还根本不足以成为装匣落锁的往事,无意或蓄意,过早让它随风,岑遥是不满意的、不甘心的,觉得太可惜了的。

开足马力很快到罗湖,过了深南路,到了老东门。这里同样是深圳“旧墟”,本地人文可追溯去明清。老熊是沈阳人,在旺业豪苑租了间一室一厅。笃笃笃敲,开门,钻出来个瘦猴儿,叫唤:“巧了,来扒蒜!”他目光又盯准岑遥:“哟?”屋子格局相对奇崛,大门正对厕所,隔壁就是厨房。煨汤的雾绡里探出半个人身,山羊须,小马尾,绿豆眼儿上盖瓶底,文秀可亲。做个排除法,这位就是老熊。他挥汤勺,做笑貌:“嗨!头回见你啊。”声音蛮清亮的,模样肖似那些个戴串儿养英短,抱Mac在星巴克里泡一天,张嘴洪尚秀,闭嘴贾木许的文艺男。他也立刻就问了句难懂的:“你就是超儿的熙德吧?”

老熊的确是老熊,瘦猴叫小丁。湛超似乎跟他俩熟得很,说清各自姓甚名谁,玩笑地推搡两把,各自忙各自。小丁扒蒜,老熊煨汤:“等吃吧!”

湛超拉岑遥去看老熊的工作室。——其实就一间满当当的破屋,不细看,你说:妈的什么破铜烂铁乱糟糟?

“乱糟糟?”湛超耸眉,“这些卖了比我还贵。”

“也没人说你值钱啊。”

桌上一个电子琴,两台显示器,靠墙放了只仿古的五斗橱,贴有木刻雕花,箱肚掏空嵌玻璃,里头摆着吃饭的家伙事儿。岑遥不懂,据湛超介绍,“这是松下,是老熊最早买的,现在用比较业余,他刚带我进组的时候,只给我碰这个,说摔了没事,妈的老抠门。这个是索尼,索爸爸知道吧?索尼FS7,这个挺牛,600M码率内录,电动变焦。那个F55,一个组拢共就那几个扛机子的,两台够了。摇臂稳定器滑轨什么老熊没摆,那是佳能5D,拍拍照,那个是镜头,那个、是航拍吧?之前我在时候,老熊还没买,是大疆。其实纪录片,不放央视上播,用不着什么航拍,我看是老熊买来装逼的,他可能中彩票了。最早其实是用手持DV,又糊又抖。”岑遥看湛超上下翕动的嘴唇,忍不住笑,模仿起广告:“行家啊~”

再旁边是书架。以为得是福克纳伍尔夫,一瞄书脊,靠,叶子楣跟叶玉卿。边上密匝匝塞了碟,依然多数港产,银河映像的杜琪峰、游达志,再么吴宇森、王家卫。影碟封面复古炽艳。岑遥喜欢《暗花》和《英雄本色》,他觉得那里面的冷狠,跟与之相对的浓情,好像万物两面,是凉的手背温的掌心,兼达相偕。岑遥抽了张《枪火》,细看封面阴鸷的吴镇宇。

再有球鞋、船模、高达、新垣结衣,纯雄性惯常喜欢的事物。

“遥遥。”

“我**——”

咔嚓,湛超端着单反朝他按了下快门,“OK.”他见好就收。

一道水饺不足以招待”外来”的岑遥,老熊卤了花毛,炖了肘子,蒸了鲈鱼,煮了潮汕牛肉锅。饭在工作室里吃——不是不讲究——客厅没空调。老熊调成二十度,站高取了瓶老龙口,给四个人倒满小盏,“头回见‘弟媳’,招待不周。”

岑遥眼刀子扎向湛超,后者无辜:“我可没说啊。”

老熊小丁笑成鹅。

小丁朝火锅里下手打丸,汤花四溅,他直躲,“我就叫你小岑了啊?我属鼠。我作证,超儿啥也没跟我俩说,就昨天微信上发个带朋友来。

又说:“我跟熊哥心想,哟?迪克牛仔几多年不见在深圳哪儿他妈有朋友啊,我俩一猜,肯定是你,说土点儿啊,他的朱砂痣。”

岑遥重点抓得绝,“迪克牛仔?”

“吔。”老熊揎拳掳袖,拆肘子肉,“超儿没跟你提?我操,我第一见他,乖他头发这么老长!齐胸了快,后头看我当个大姑娘呢。一转头,嚯那胡子!个子又高。我心说哪儿的犀利哥啊给我找见了?没成想,真挺内秀,琴弹得是真不错。”

岑遥问:“他不是扛摄像吗?”

老熊说:“是,很稳。不该抖的从没抖。”

小丁说:“一开始老熊是找他录钢琴的demo。叶导拍了借名唬人的片儿,他要做伴奏,还必须原创。叶导知道吧?就叶胖,叶昭陵,导演,丧逼兼废物,兼才子。是,昭陵,取了个唐太宗的墓名儿,不知道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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