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1/2）

皇帝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回宫了，正如他出宫，都是悄无声息的。

他把调查任务交给了大理寺卿，包括抓到幕后泄露风声之人如何处置，由他全权处理。

真是皇恩浩荡啊……赵明理心里默默想。他弯下腰，将一碗水端到跪在堂中的人面前。

赵明轩咬着唇撇开了头。

“我没让你跪着。”赵明理直起腰，把碗放回到一旁的桌子上。“只是让你闭门静思。你不吃不喝，让仆人也很难做。”

童初六受伤后很快便有章巧的暗卫送报过来。当时赵明理就想到一个人——他堂弟。他去问赵明轩，是不是他找了刺客。

他说不是。

赵明理信他啊，他真的信他。但他接下来一句就可直接宣判死刑：“我不过是把皇帝要微服私访的路线告诉了沿途的一些仇皇的贫苦百姓罢了。”

“哥哥你说说，若是章巧真的是个好皇帝，怎会有官商欺压、恶人霸市？怎会有百姓因生计不得不被迫落为草寇？又怎会有‘他江山下的子民’对他充满怨恨？”

“所以你怂恿那些人去刺杀章巧？”赵明理说这句话的声音都是发颤的。

赵明轩轻笑了两声，说：“不是我怂恿，我只是把消息这么一说……”

赵明理额头爆出青筋，冲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拉扯嘶吼道：“你不该‘这么一说’！他们是百姓啊！是百姓！不是刺客！不是刺客啊！！！”

“我……”赵明轩第一次见堂兄这么可怕的表情。

“你知道弑君是大罪，而他们，百姓，是无辜的。”赵明理眼睛瞪得比牛大，红血丝几近布满眼球。

“你有罪。”赵明理说。

赵明轩想辩驳，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微不足道的话，起恶念的不是他、动手的不是他……但是最终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赵明理留下那样冷冰冰的三个字后，宣判将他关在暗室禁闭一个月。

在此期间，赵明理几乎每隔一天就去看看他，只是在门缝中，趁着仆人进去送水粮的时间，看一眼。每一次他看到的都是一个垂头丧气的跪着的身影。

这天，皇帝带着童初六回宫养伤了，顺便将调查“刺客”的任务交到了他手上。他正忧郁着，一回府，有仆人就急匆匆跑来告诉他：堂少爷在暗室晕过去了。

问过仆人后他才知，这一周他都未曾吃喝，一直跪、一直跪……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只是把了个脉，便开了药，叮嘱仆人要好好照顾堂少爷身体。

赵明理看着床铺上冒着冷汗的苍白面孔，摇了摇头，手轻轻抚上枕上的发丝，轻叹了一声：“傻。”

民心是最难得的，从来没有一个皇帝能真正得全民心。更何况，章巧是个“没有心”的人。他已经，很努力了。

当初若不是我逼他登上皇位，他现在应当在哪处道观静坐，或是在某处山水游玩……他本该是个清静的闲人，而不是在朝堂上与我互通心机的皇帝。

——

宫里最好的太医都找来了，各种天材地宝都用上了，可童初六他还是痛。

痛是正常的，毕竟血肉之躯。但回宫后童初六就一反在外面时咬牙忍痛的常态，天天在那嚷嚷着痛，像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一件事——他是为了救皇帝才挨了一刀。

有人就是这样阴阳怪气地揣测童妃此番行径的，事实上他们猜得也不错。童初六就是想提醒一些人，他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对他要礼貌些。另外，也是为了提醒章巧：我是为了你，才受这痛楚的。

希望这样的提醒能够起到一些微妙的效果，赶紧把他在章巧心里地位的进度条拉满值——它卡住了，卡在78%一动不动。

有一次，童初六在吃苦药的时候眯了眯眼，看到条框内黑色与彩色的交界线闪了一下，他赶紧查看详细数值，结果一成不变。但他又作死地翻出了变化记录，看到两秒前的数值确实有过变动——77%。

童初六紧抿着嘴唇，缓缓放下药碗，碗中还有三分之一的乌黑药水在荡着。身边的宫女怕他是嫌苦，忙把手帕里的蜜饯摊开到他面前。

童初六没有看她，更没有接，他弯了弯嘴角，问道：“皇上这两天很忙？”

宫女呆滞地点点头，似乎是循着他的话回答：“是很忙……您要找皇上吗？”

“不是，没事。”

章巧毕竟不是傻子。童初六想。

但是为什么？既然怀疑他的话，应该掉几十来个百分值啊？

——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

童初六的痛喊声充斥了他的头脑，他肩上渗透衣衫的止不住的红色液体叫他心惊。

后来，他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他冲他浅浅地笑，笑话他的焦色，“我又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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