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待荒回到神社时，面对的便是如此令他无措的场面。

雪童子并不在院子里，而长廊上，那天与他交谈的男子优哉游哉的持着棋子细细思索，与他厮杀的人正懒洋洋的眯起眼享受着夏日舒适的阳光，一头漆黑长发，一身黑色狩衣，熟悉的令荒心口发堵。

他已经有二十年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现在他已经长大，而那个曾给予过他短短温暖的男子容颜却丝毫未变，令他有那么一瞬的错觉，仿佛这二十年只是一场略有些长的梦。

打破凝滞气氛的是跟着荒过来看看的一目连，在看到夜神的那一刻，风的妖怪便俯首恭敬地拜了下去。

“夜神大人。”

对自己身份地位其实跟一无所知差不太多的夜神执子的手一顿，淡淡嗯了声，把棋子丢回棋盒，站起来，转过了身。

区区二十年的沉睡还不至于给神明造成什么伤害，那张俊秀的面容丝毫未变，风度依然如昨，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手上少了那把漆黑的蝙蝠扇，有些空落落的。

一目连不认得二十年前的神明，自然也不会记得夜神的扇子，但他却知道夜神，在每旬第一天驾领着六龙之车，统御夜幕掠过高天原上空，为人间带来清凉黑夜的神明。

之前听书翁说荒是夜神神使，根本没听说过夜神这个名号的一目连直接将夜神理解成了月读，因此也是真的没能想到……居然会是这位夜神。

“我听说了你的事。”从八岐大蛇口中听了个颇为有趣故事的神明浅浅的弯了下眸子，目光却定在荒身上，那是十分温和的眼神，令荒一时有些怔然，随即便听夜神道——

“我的神使，”他眼中含笑，徐徐开口“上前来。”

“啪嗒。”

在他身后闲敲棋子的男人指尖白子都掉到了地上。

夜神听到声响，不明所以的回头瞥了他一眼，随即便讶异的看到八岐大蛇居然看都没看那掉到地上的棋子一眼，直接起身走了过来，站到落后于自己半个身位的位置，微微一笑：“请继续。”

“……有什么问题吗。”本能的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的夜神动了动嘴唇，将声音单独的，传入身后男人耳中。

问题挺多的，你说的是哪个？八岐大蛇眯起眼睛，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没什么，目光徐徐的，缓缓地落到神色沉凝，但眼角眉梢都透着股茫然的荒身上。

但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掉了枚棋子的事自然并不大能引起荒的瞩目，青年抿了抿唇，对夜神本能的服从令他只犹豫了短暂一瞬就走了上去。

在他走到夜神身边时，分明还是白日的庭院中凭空风起，黑色，属于黑夜的颜色自夜神脚下扩散开来。

二十八星宿依次自他们脚下亮起，繁星如画卷般徐徐铺开。愈深的黑愈显星光莹亮，而他们头顶白日，脚踏黑夜，轻风裹身而旋，柔和的拂起青年深蓝色的发梢。

“认识他们吗？”夜神指着群星，对荒道。

“认识。”荒点了下头，他从夜神那里获得的能力确实说不上多，因此想要调遣星辰的力量同样需要对繁星极深的理解，二十年下来，虽没有夜神亲自教导，倒也达到了如数家珍的程度。

神明的眼中很快的划过了一丝愧疚，但接着，就被笑意掩盖住了，在荒话音落下之后，万千星辰随着他的声音骤然涌动，奔流。

那分明分散的光芒倒映入青年眼中，逐渐扩散，逐渐明亮，在加快的旋转中形成漂亮的，瑰丽的圆——那是日升月落，亘古不变的轨迹，是命运，是生死，也是轮回。

“你得到了他们的效忠，荒。”身披黑色狩衣的神明笑着说道。

蓝色的，汇聚着星光的宝器凝聚在青年手上，荒有些怔然的看了一会儿这忽然属于了自己的力量，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别过头，望向一目连。

一目连也在看着他，那双苍蓝色的，通透依旧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发自内心的为荒而感到愉快的神色。

目睹了这一幕的夜神：……。

神明陡然萧瑟的背影显然取悦了他身侧的人，肤色苍白的男子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至只有二人可闻：“我之前就说过哦，你那个神使和一个风神堕落的妖怪谈情说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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