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朝露(8)(1/2)
陈烺声音不大不小, 足够让谢梓洲听见了。
谢梓洲停也没停, 仿佛没听见, 径自往前走。
旁边胖婶儿的小超市还开着,陈烺进去买了两听可乐,边晃着其中一听边追上谢梓洲。
“阿洲。”陈烺又叫了一声。
兴许是觉得烦, 谢梓洲皱着眉冷眼回头。
“接着。”
圆柱形的罐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谢梓洲反射性抬了抬手,可乐稳稳掉在他怀里。
“请你的。”陈烺说着“啪”一下打开自己的, 气泡呲啦呲啦地敲在内壁上。
“不用。”谢梓洲说着,把可乐扔了回去。
陈烺抛了抛那听可乐,笑笑:“脾气这么大。”他踱上前跟谢梓洲并排走,漫不经心道, “跟小鱼儿闹别扭了。”
他用的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谢梓洲停下,抬眸冷冷地看着他。
少年薄唇缓慢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我闲的, ”陈烺也不恼, 喝了口饮料, 气泡在口中跳动炸开,他爽得眯了眯眼,不咸不淡道, “小鱼儿哭着回家的。”
谢梓洲没吭声,瞳孔动了动, 下颌收紧。
“我还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委屈。”陈烺不嫌事儿大, “小时候那次都没这么委屈过。”
谢梓洲死死盯着他, 声线结冰:“说够了?”
陈烺扬眉,将手里的可乐又丢给他:“开开。”
少年没动。
“打开它,”陈烺又说,“我告诉你小鱼儿跟我说了些什么。”
对谢梓洲来说,鱼淼是最大的筹码。
他沉默两秒,拿起那听可乐,动作利落地扯开拉环。
连同“啪”一声响一起爆发出来的,还有如喷泉一般喷出的碳酸饮料,溅了他满手满身。
经历过好几次来回晃动,可乐的忍耐也达到临界点。
只需要一个动作,就会失控。
谢梓洲面色阴沉,看着陈烺,后槽牙咬合。
陈烺心情不错,喝了口自己的饮料,说:“还不懂?”
“小孩儿,装得再成熟,幼稚的地方还是幼稚,”他笑笑说,“小鱼儿会因为什么生你的气,太好猜了。我早说过,小心以后她跑了。”
“她不会。”谢梓洲说。
“你又知道?”陈烺懒洋洋问。
碳酸饮料黏黏糊糊地挂在手上,谢梓洲却没感觉似的,只说:“我不会让她跑。”
陈烺一顿,身子站直了些,看着谢梓洲的眼神变得认真,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阿洲,有些东西,该停则停。”
谢梓洲视线寻了寻,把手里的可乐扔进垃圾桶,沉重的掉落声撞击耳膜,他转头看着陈烺笑了笑,说:“我不会让她跑。”
平静的笃定。
他怎么会让鱼淼跑。
怎么舍得。
-
鱼淼带泪回家,一回来就扑到房间里,小姑娘伤心欲绝的模样给两位家长吓坏了,何若把厨房交给鱼昌戎,洗洗手脱了围裙去找女儿。
“怎么了?”何若蹲在床边,手抚着女儿的背,“谁家小美女这么伤心啊,看看这跟个小花猫似的,丑兮兮。”
鱼淼哼了声,差点儿喷出个鼻涕泡:“才不丑。”
何若:“好端端的怎么哭成这样,跟妈妈说说。”
鱼淼转过头,后脑勺朝她,闷道:“不说。”
“谢梓洲呢,今天不来吃饭?”
怎么谁都提谢梓洲啊?
她就不能跟谢梓洲分开一会儿了是吗,干什么人人都问他!
鱼淼忿然转回头,吼道:“我才不管他!我跟他绝交了!”说完扯过杯被子蒙起脑袋,发脾气:“我现在不想说话!我在难过!从现在开始我不回答任何问题!”
鱼淼和谢梓洲绝交了。
具体点儿说,是她单方面跟谢梓洲闹绝交了。
长这么大,她就记得跟谢梓洲闹过的两次别扭。
从小到大,只有两次。
但是他每次都是这样,发脾气发得莫名其妙。她明明就没惹他,他却摆一副臭脸来对她生气。
这次让鱼淼觉得万分荒谬。
那个男生虽然没有留名字,但好歹同窗了两年,班里几乎都认得出来彼此的笔迹。
她没看多久就大概知道情书上的字迹是谁的了,可惜她跟他不熟,更别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了。她自己对“喜欢”这个概念和感受都是云里雾里的。
不喜欢,起码也要尊重。
这是别人的一片真心,她拒绝,不代表可以糟践。
可是谢梓洲,直接把情书撕了。
撕得粉碎,不留一丝余地。
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没有尊重她的隐私,一意孤行,霸道至极。
鱼淼无法接受。
也很伤心。
她伤心着伤心着就睡着了,稍晚的时候被何若叫起来迷迷糊糊吃了点儿东西,倒头又睡。既没洗澡也没刷牙洗脸,从来没这么邋遢过的小姑娘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点儿崩溃。
前一天哭得太厉害,眼睛还肿了。
也不知道谁家偷了两颗桃儿塞到了她眼睛里。
哭天喊地地让何若给她处理好眼睛,鱼淼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江粲那儿。
今天要去上绘画课,是早就安排好的,每次放假都是这样。
出门前鱼淼边换鞋子边喃喃自语地碎碎念:“管他吃屁,不管不管不管,我要跟他绝交……”
结果刚下楼就看见了同往常一样,跨着单车等在她家楼下的谢梓洲。
少年腿很长,即便是一辆破自行车,他坐在上面,单脚撑地,一手扶着车把,天光灿烂,他迎着万顷日光看过来,是真的又酷又帅。
鱼淼:“……”
她差点儿忘了,每次放假她去上课,都是谢梓洲送她去的。
四目相对,气压低,气氛尴尬。
鱼淼满脑喧嚣着“别理他别理他别理他”,视若无睹地走下最后几节台阶。
视若无睹地路过他身边,往小区大门走。
风车似的车轮声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悠然得令人心烦。
鱼淼停下,风车也停下。
她忍无可忍转头,张口想骂人,对上谢梓洲平静如水的眸子,枪炮般的话硬生生堵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憋得人难受。
艰难咽下喉咙里的枪炮,鱼淼冷着脸开口:“你有事吗?”
谢梓洲沉默一秒,抬眸看了眼天,说:“天气不错。”
“……”鱼淼面色扭曲了一下。
神经病!
他看着鱼淼,又说:“我太丑了。”
鱼淼:“?”
你真的不是来气人的?
谢梓洲:“今天阳光很好,我来衬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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