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其三（1/2）

糟糕！

果然太过得意就会坏事。她竟一下又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点菜时，九歌确实存着点想讨韩瑾之欢心的意思在。毕竟新入门弟子不能随意下山, 此番借了他的名头, 他若吃的开心，也不算又欠上一份人情。

上辈子她就爱这样做。

随便寻个还不错的酒馆小肆, 银子金锭往桌上一拍, 大咧咧地说：“你随意挑，本大人请客。”

其实请吃饭还人情这事左右也不过就两三次。不过韩瑾之次次都来, 回回还都点那几个菜，她看着吃着, 都不需要刻意记，也就知道了。

但可是，可但是！

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现在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小师妹, 假如不是有心留意, 又怎么会得知大师兄素日里的口味呢。

九歌有点头大。

该不会......被他们当成是什么居心叵测、乔装打扮来的奸细吧？每天扒窗户偷看大师兄爱吃什么菜，然后再伺机下毒！

虽然她确实考虑过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

九歌拍了拍手上爬出的鸡皮疙瘩, 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 打算随便扯几句混淆视听。

可她哪里晓得，自己这番面色尴尬，甚至还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落在旁人眼里，居然就发展成另一番解读了。

顾景行眼里闪过些许光芒，随即摇头笑了笑。他挽起袖子, 拿着天青色汤勺盛了一碗汤给九歌：“其实我也爱吃这些。多谢小师妹款待。”

九歌一怔, 赶忙接过白瓷碗, 顺着台阶往下爬：“顾师兄实在太客气了。这次月测，还是多亏了师兄们帮忙！”

而后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眼睛弯弯地招呼道：“我刚才听小二说，这枣泥糕非常不错，师兄们快尝尝。还有这燕窝鸡汤，特别滋补，美容养颜的。”

“还有那个那个什么。” 九歌指着桌上一盘小小白白的点心：“啊，该死，名字我给忘了。”

裴宣笑她：“这是叶儿耙。”

“叶儿八？”

九歌挑眉，又满不在意道：“管它是叶儿八还是叶儿九呢，反正吃进肚子里都一样。”

千金情谊始于饭起。一片热气氤氲中，大家迅速放开了手脚。裴宣笑得露出两个小虎牙，伸长筷子去和顾景行抢汤里的鸡腿。

满座熙熙攘攘，觥筹交错，橙色的灯火在地上投出一条条人影。惬意又闲适。

韩瑾之低头抿了口茶，目光四处流连一圈，最后才停在身前，去看面前的小姑娘。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专心致志地吃鱼。几块鱼片混着白饭塞进嘴里，白净的小脸被撑得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像只小松鼠。她也偶尔会笑盈盈地加入谈话，笑话裴宣在月测前的颓丧模样，抱怨自己因为月测掉了不少头发。

一双杏眸澄亮，映着万千璀璨灯火。

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韩瑾之凤眸低垂，心中好似有人持锯伐木，来回拉扯。他看见九歌身后随风扬起的飘带发丝，以及从刚才起就一直泛着薄红的小巧耳垂。

少年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受，但于他，这确是破天荒头一遭。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把那盘吃得大半的鱼片往前推了推，又在九歌回过头来时，飞快地缩回手，面容冷静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九歌自然没发现这隐蔽的小动作。她只是微微怔了一瞬，而后又夹起起几块嫩白的鱼片放进了自己的碗中，笑得像个偷食的猫儿。

四个人边吃边聊，天南海北地扯着，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大半夜。吃饱喝足之后，九歌催促着他们去楼外等，自己则去柜台处结账。

趁着老板拨算盘，九歌“随意”地溜达到窗台边，又“随意”地将那只廊下的纸鹤收进了袖子里。

法器缩地千里，足足几个时辰，其实早就够它往返数个来回了。

今夜所有的目标都圆满完成，九歌喜上眉梢，就连爬山阶，都比平日里有劲了几分。

结果，或许正是因为晚上吃得多，又在半路上费尽了力气，九歌回去之后很快便犯困了。她踢走自己的鞋袜，一头栽进床上。

纸鹤从她的袖中飞出展开，九歌强撑着眼皮读完纸上泛着淡淡红芒的小字：“明日午时，山下小镇见。少荒留。”

几乎是同时，纸鹤便碎成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点，四散在空气中。

九歌困倦地眨了眨眼，耷在被子上的手急速变小。转瞬间，她就变回一只毛绒绒的小猫，抱着尾巴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然后。

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黑暗中。

九歌翻了个身，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是想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可在朦胧烛光下，她却不可自控地越陷越深。

耳边陡然响起不住的木鱼敲击声和佛经呢喃之音，层层叠叠，庄严肃穆。

九歌皱着眉头，满心疑惑。

可下一秒，黑暗破除，光亮透着长长的睫毛映来。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巨大佛寺的中央，身侧是数百名盘腿端坐着的佛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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