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其五（1/2）

韩瑾之闻声回头。

九歌从白雾后现出身来, 皱着鼻子走到韩瑾之身边, 左右打量地说道：“这什么地方......诶, 大师兄你身上的伤血迹都没有了。”

她满脸惊喜，手在身上摸了一通：“我身上也完全不痛了。”

“此处为幻境。” 韩瑾之面色从容：“不尽前辈要我们自证心境，自然不希望受到外伤影响。”

九歌点点头, 随即却笑开了：“大师兄你道心向来稳固, 这肯定难不倒你。”

韩瑾之抿了抿唇：“不尽木可以窥探到尘世凡人心间万千欲望，我仍身在红尘中, 尚未超脱。”

“.........”

他见身侧小姑娘面色似有不解，语调放缓，低声道：“不怕，你跟紧我就好。”

“嗯嗯嗯嗯。”

九歌小鸡啄米地点头，腰间金色捆仙索窜出，绕在两人手腕间。她弯着眼睛，瞳孔透亮, 抬起手摆了摆：“这样算跟得紧吗？”

韩瑾之弯了弯嘴角：“走吧。”

“也不知到底会出现什么幻境.......”

“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不如背诵道经看看, 可还记得入道第一门课讲得什么？”

“........？”

“........这个........”

“道可道，非常道......”

白雾浮动，包裹周身, 韩瑾之低声讲解道经的声音飘渺遥远, 愈渐不可闻。

两人并肩而行, 朝望不见尽头的雾气深处而去, 小半刻钟, 竟然什么都未曾出现。

他们的身影消失后，寂静的空间忽然传来微弱的风声，白雾凝结成团，显出一位灰须老者。

他捋了捋自己长须，金色瞳孔盯着前方，有淡淡淡暗芒涌现其间：“资质确实难得。”

韩瑾之和九歌并不知道，这一路上并非什么都没有发生。从他们被结界圈入幻境的那一瞬间，所有泡沫美梦便已经争先朝他们涌来。

金银珠宝，加官晋爵，美婢侍妾，名扬天下，这些都是老树阅尽天下人事总结而来，无一不是世人内心最基本之渴望。

只是似乎对韩瑾之不太起作用。红尘幻梦还未来得及侵入动摇他的心灵，就已经被逼退消解。

不尽木眯了眯眼睛，嘴角笑容有些玩味：“白雾愈浓，幻境愈深，所欲愈强，让本座看看你这小娃娃究竟是破梦而出，还是溺于美梦。”

........

漫长的跋涉。九歌跟在韩瑾之身后，走着走着也有些无聊，便用手轻轻顺着白雾，玩来解闷。

韩瑾之低头安静看着。

雾气愈浓，又忽而消散，显出一处气派庭院。

亭台楼阁掩映，雕栏玉砌，湖心亭中跪坐着一个小小身影，正在伏案读书，对面一位教书先生，两侧站着四位轻摇羽扇的侍女。

那小少爷背挺得笔直，身穿金贵华袍，手臂上龙纹刺绣精致无比，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端正地写完一页书，仔细放下手中毛笔，双手平放于膝上，而后才缓慢抬起头来，白嫩的小脸俊秀可爱，已经可以隐隐窥见日后的风姿。

“先生，父亲今天会回来么？”

教书先生满意地拿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头也不抬便回答道：“尊上太忙，刚才已经派人传话过来，今日不回。”

旁边一位貌美侍女出列，恭顺道：“少主可是饿了？午饭已经在堂中备好了，今日准备了......”

侍女正欲报出精心准备好的一连串菜色，却被小少年脆声打断：“我不饿。”

说着便垂眸提笔，继续读书。

韩瑾之移不开目光，心中亦是微微一酸。

突然有人匆忙来报，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欣喜：“少爷，少爷！尊上回来了！”

此人话音刚落，长廊拐角走出一个黑衣玄冠的男人，身姿挺拔，手中还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

男人眉目硬朗，眼角几条细纹，周身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晃了晃手，低声道：“今日事毕，特意绕到留仙楼，带了你最喜欢的醉鸡回来。”

“之儿，过来和爹一起吃饭。”

食物香气浓郁，小少爷压不住眼底的讶异，愣了半晌，方才在侍女的提醒声中站起身来，抿着唇将小小的手搭入男人掌心。

一大一小的身影并行，转身往饭厅中走去。

韩瑾之看着，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奇妙感受。

—— 若是他跟着而去，便能回到少年时光，好好和数日才能见上一面的父亲吃一顿饭。

然而他长睫微敛，却是目不斜视，带着九歌转身离去。

“师兄，这.......” 九歌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韩瑾之面目平淡，声色冷静：“我七岁时，父亲尚不知我爱吃醉鸡。”

“.........”

此言一出，眼前庭院众人化为灰雾扭曲，又幻化成另一处场景。

耳边忽然响起嘈杂人声，夹杂着尖锐叫喊，兵器相接之声，眼前火光冲天，整个无极巅都陷入了疯狂混乱的杀戮之中。

不知是何缘故，山门被毁，妖鬼二族大肆进犯，眼看着就要攻上大殿。宗门弟子前赴后继，浴血奋战，却是死伤无数，节节败退。

顾景行瞧见突然出现在一旁的韩瑾之和九歌，面露惊喜，可是他尚未来得及说话，一只利爪猛地从背后穿心而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