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其二（1/2）

中年男人一噎。他看着云淡风轻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门：“进来。”

韩瑾之收回木拐：“多谢。”

待两人进了院子, 男人探出身子左右张望, 随后便“砰”地一下关上了木门。

小院内东倒西歪地堆着各式各样的手工木制品, 角落里是圈出来的一块苗圃和药架，空气中飘着一股混杂着丹砂草木的古怪味道，九歌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鼻子。

中年男人关好门走了过来。

九歌迅速调整好面上表情：“谢谢前辈让我们进来, 敢问前辈姓名？”

“江淮。” 中年男人吝啬地给了九歌一个眼神，而后目光炯炯地看向韩瑾之：“你刚说我的白术用量过多。”

江淮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焦虑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韩瑾之轻描淡写道：“闻出来的。”

江淮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的年纪，一身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灰色道袍，胡须邋遢，袖口处满是磨损痕迹，看起来平常都不怎么会收拾自己。

但他听见韩瑾之的话, 一双浑浊的眸子顿时亮得惊人：“你当时站在门外，这么多丹砂药草气味混杂，你光凭闻, 就能闻出我用的白术过量？”

韩瑾之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垂眸恭敬道：“江前辈，我日前不小心摔落山崖, 断了腿骨，如今行走不便，还望江前辈能够替我医治。”

江淮：“你先回答。”

韩瑾之：“请前辈先帮我医治。”

“你！” 江淮面上表情凝固一瞬, 而后眉目间怒气横生：“.......你这是在拿捏我？”

韩瑾之：“不敢。”

江淮怒气冲冲地来回看了他好几遍, 最后振袖一挥, 道：“跟我来！”

他领着韩瑾之和九歌进了正厅。

与其说是正厅，倒不如说只是一个炼丹室。

一尊巨大的炉鼎，一块蒲团，随处可见翻开的书籍，散落满地，密密麻麻，连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江淮面不改色地踢开脚边几本书，勉强清出一条小路，指着那块蒲团道：“坐着吧。”

他则径直走向了墙边的乌木柜子，从中取出了一卷牛皮纸，里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接骨可以，把诊金谈了。”

“我们这里有银子。” 九歌递上那几枚碎银。

“你打发叫花子呢。”

九歌可怜巴巴道：“前辈，这些已经是如今我们身上所有的家当了........”

“铜臭熏人，而且我也不差钱！”

“介绍你们过来的人没说过吗？” 江淮冷笑道：“我这人脾气怪的很。”

九歌缩了缩脖子：“........” 看出来了。

据那客栈小二所言，江淮身边并无妻眷友人，一直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城郊，时不时挂个条幅，摆个摊位在街口，替人看病。

他一身丹砂气息，印堂发黑，自己看起来都一副神经兮兮的疯癫模样，哪里有正常人来找他看病。数年下来，也就是救过几条断过腿的流浪野狗和一些路边满是伤痕的流浪乞儿罢了。

韩瑾之微微蹙眉：“那前辈想要什么？”

江淮看了一眼九歌，慢条斯理道：“我最近在研制新的丹药，还差几味原料。”

九歌：“还差什么？“

“若您能治好.......我丈夫的腿，无非一些草药罢了，我大可以去替你寻来。”

“啧，夫妻情深，令人羡艳。”

“那我就直说了。” 江淮伸出三根手指头：“我需要的是，日出时最新鲜的露水，眼下杨柳枝上最新嫩的枝叶和一升无根水。”

九歌：“........”

每一样东西，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找到的。

“你们若是同意，便打个欠条于我，白纸黑字写明三天之内替我找齐所有物件。若是不同意，十全镇里其他医馆，你们还是另请高就吧。”

说完便抽出一根银针，放在跳动的烛火之上。

沉默片刻，韩瑾之拿起手边的木拐，欲撑着起身道：“妙妙，我们去........”

“成交！”

他为自己堕崖受伤，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此瘸了一条腿。

九歌拖着韩瑾之的手，看着江淮，银牙一咬道：“江前辈，我说到做到。还请您赶快替韦郎看看吧，他的腿怕是拖不得了。”

韩瑾之心神一震，抿唇垂下眼帘，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

分明容貌大变，一双眼睛却依然灿如星辰。她就像是云雾初散时开在山巅的花，带着要命的鲜活与朝气，与自己的严肃淡漠格格不入。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拥抱她。

韩瑾之心跳的有些快，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九歌的头发。

“夫人爽快。”

立完字据，江淮动作倒也麻利。

他撤下韩瑾之右腿两侧固定用的木枝和布条，双手置于韩瑾之的右腿之上，来回摸索数个穴位，然后一发力，只听见“咔嚓”一声。

韩瑾之脸色微白，却仍是一声未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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