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山雨欲来（1/2）
肆、山雨欲来
人界，锦官城有间茶楼。
蓝衣姑娘熟门熟路径直上了二楼，临窗的位子边坐着一个黄衣男子，一如往年。
“每年今日都要麻烦五哥为了我往锦官城里走一趟，多有叨扰还望五哥莫怪。”姑娘走上席间坐在男子对面，早就摆在面前的茶还温热，是刚倒上不久的。
“今日晚了些。”黄衣男子原是执了书册翻看。
“来的路上遇到一些事情。”姑娘道。
“又是那个上官什么的？”两个月前的七月中，男子应妹妹之邀来到雅风阁，正好见识了上官大少爷的横行霸道。
“还好有上官二少爷解围，不是什么**烦。”上官二少爷名叫上官琰，为人品行比大少爷好上不知多少倍，只可惜是个庶出的身份。
“是我家大哥不知礼数，唐突了姑娘，实在惭愧，改日琰定亲自登门向姑娘赔礼道歉。”
“姑娘这时出门想必有事在身？不敢打扰，后会有期。”
“不说这些了，昨儿我就来定了位子，二楼、临窗，姑娘还满意否？”黄衣男子姓龙名川，当年金兰谱上排在第五，蓝衣姑娘唤他五哥，自然就是慕容府大小姐慕容碧落了。
“几年前五哥便知晓的，只是这里不比肃州茶楼的地势。”碧落正自喝着茶，有小二快步上楼送来糕点，正是她爱吃的绿豆糕：“客官您慢用。”
“哈哈哈，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这两年帮着你在雅风阁行事，别的没学会，易容术倒是精进不少，哪天把自己装扮成女子模样，不知道妹妹还认不认得你五哥我？”龙川将糕点往碧落面前推了推。
“五哥惯会笑话我……”原来啊，雅风阁中品花一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前来求见姑娘切磋花艺者会带来各种奇花异卉，若是出现了姑娘不认识的品种，便可与姑娘另约时间探讨花艺；若是没有，便由雅风阁主红姨选定一人，此人特权可向姑娘请教花艺。
这两年，九月廿这日或是出现了姑娘不认识的花、或是红姨选了人……这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么？是的，每年的优胜者都是龙川，不过是易容之后用着假名字的龙川，免叫外人说什么每年优胜者都是同一个人。人言可畏，无谓的闲话还是不要惹上的好。
龙川也笑，但凡是对着自家小妹，他总是微带着笑意如春风拂面：“这样也好。我在点苍山上清闲度日，每日除了修行练功，便是看书下棋、抚琴学艺，时间久了难免厌烦，如今山上种些花草，平素里看着也养眼舒服。”
“五哥倒是偷得浮生闲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五哥那样……”碧落叹道。
当年他们兄妹分道扬镳时她也这般叹气，龙川为她续了茶：“现在的你是我家小妹，也仅仅只是我家小妹。”
“五哥说得是，不想那些了。快同我讲讲五哥近日里又看了些什么书？”五位哥哥中也就是龙川还与她来往这般亲密了。其实要说她结义四哥平日里也算清闲，只是四哥武艺高强偏又好战，每每来寻她总要先比试一场，倒叫她有些怕见四哥了。
戌时二刻，雅风阁。
“姐姐！”正在院中无所事事的紫陌一眼就看到了刚进门的姐姐，一把扑了过去拉着姐姐絮叨个不停：“今日我躲在屏风后面可都看到了，姐姐的花艺比去年又精进不少！”
“姐姐啊，上回你教的剑法我总是练不好，还是觉着软鞭好用，万军之中探营取将！”
“姐姐姐姐，今天五哥又给姐姐说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情？你们俩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一路絮叨着回了后院红袖楼，紫陌这才想起来：“曲水，去叫客人下楼吃饭了。”
碧落闻言一惊：“出门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不用等我？”
“我跟他们说了呀，可是大哥和南宫都说要等你回来再一起吃饭，谁知道姐姐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些。”紫陌很是委屈地嘟囔着：“好啦好啦，咱们快点吃饭去，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过今天羽裳和欢歌都不在，姐姐吃不到她俩的手艺了。”
碧落来了好奇：“她们去哪儿了？”
“差点忘了跟姐姐说。”紫陌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路府的事情：“前些日子羽裳带着幽州路府的管家去了临安寻你。”
“路伯伯？”自两年前二哥带着新婚嫂嫂去了鬼界，路老爷便是一个人住在府上，逢年过节的时候碧落都会差人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是替二哥尽尽孝道。
“嗯。”紫陌点点头：“说是路二哥把小少爷送到幽州去了，但那时候姐姐接了大哥传书已经动身赶回锦官城了，我便命羽裳和欢歌替姐姐前去接人。”
“小少爷？”碧落在脑海中努力搜寻了许久，却没能得到什么相关线索：“是二哥和嫂嫂的孩子么？”
“姐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上哪儿知道去？”紫陌撇撇嘴：“不过姐姐放心，就算欢歌性子大大咧咧的比较像我，不是还有羽裳么？走啦走啦，吃饭去。”
碧落应声道：“好好好，今日厨房做了什么菜？”
“有姐姐喜欢的醋鱼！”紫陌拉着姐姐直奔厅里，老实不客气地坐上了桌，红袖楼中两个男子一边讨论着适才未下完的棋局一边向厅里走来，碧落、紫陌姐妹俩异口同声道“南宫哥哥、宇涵哥哥”、“大哥、南宫”。
“碧落今天回来的晚了些。”雅风阁“九月廿”下棋的少年，亦是慕容家大少爷——慕容宇涵，现任慕容门主慕容义膝下长子。
碧落解释道：“五哥与我许久不见，一时忘怀便多说了几句。”
“我发现丫头对她那些哥哥姐姐是真好。”说话的是南宫家少爷南宫叶秋。撇开如莫慕白四家不说，当今人界的四大世家分别是南宫、上官、慕容、司徒四家，其中南宫、慕容两家长辈曾结成姻亲：南宫家一双女儿嫁与慕容家一对兄弟，一时成为佳话流传四方。此时的南宫叶秋不禁心生感慨：“不像我，家中只得一位远嫁在外的长姐。”
“南宫姐姐虽不常能回来，可与家中的书信总不会少。”碧落拿出之前仔细收好的香囊递给南宫叶秋：“再说了，我对你们也是一样的呀。”
南宫叶秋见了香囊也是讶异：“那日我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丫头竟然一直记得？这香气不错。”
碧落见南宫叶秋拿着香囊爱不释手，似乎很是喜欢，自己心中也高兴：“今早才赶制出来，南宫哥哥要是觉得针脚粗糙了，改天我再做一个给南宫哥哥送去。”
“谁说做工不好了？我很喜欢。”南宫叶秋一把抓住香囊护在手中，生怕被碧落抢了回去：“我不能白拿这香囊，改天也去找些稀奇玩意儿送你。”
“那就有劳南宫哥哥为我费心了。”碧落说道。
“姐姐的女红手艺真好，换了我就学不来了。”紫陌忽的转向南宫叶秋做了个鬼脸：“还有呀，南宫要是能和咱们慕容家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桌上两个少年闻言都是微微一怔，碧落嗔怪她道：“紫陌净会胡说，吃饭都塞不住你的嘴呀？刚刚还说自己饿得不行！你们再说下去菜可都要凉了。”
人界，武州城外巫山树林。
郁郁葱葱的树林本是傍晚应有的静谧祥和，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起了林中飞鸟，是什么人竟敢叨扰巫山林子？传说巫山树林可是隐居着神明的。
前头是辆寻常无华的马车，驾车人是个黑衣女子，手里紧握着缰绳和马鞭，不住地催促马儿快跑：“这样不行，再跑下去咱们迟早会被那两个人抓到，你带着小少爷……”
车中怀抱着熟睡婴儿的女子正是隐居在镜湖那户人家里，大小姐身边的侍女羽裳。
后面是两匹快马，男子一身黑衣，女子穿的月白。二人一言不发只是死死追着前面的马车。自从五天前，这对男女在兖州城一家客栈里偶遇羽裳、欢歌二女，便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是欢歌发现二人跟踪，故意绕道武州城却没能如愿甩掉二人，再提议趁夜遁走，谁料想那男子又发现了二女行踪，就这么追赶到了现在。两家世仇，这次二女行踪诡异，谁知道是不是那家主人又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带小少爷离开，你怎么办？那可是浩家十二星月之首，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羽裳不肯丢下欢歌独自一人逃走。
欢歌一手执了缰绳，一手将马车里小少爷的包裹简单收好塞到羽裳怀里：“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羽裳你信我，我奉尊上之命而来，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带着小少爷绕回武州城等我。”
前面的马车还在不停的跑，后面的人也在不停的追，忽听得月白衣衫的女子喊道：“星影哥哥，再往前走一些……是断崖！”
话音刚落，驾车人已然瞧见断崖，可是那马车收不住步子，只听得一声嘶鸣，前面连马带车摔下断崖，后面穷追不舍的男女无奈收缰勒马，疾风骤停。黑衣男子下了马前往断崖边查探：“看不清崖下。”
“这么高摔下去，得是多大的命才不会死？”能与星影一同行动的人，星月教下属中只得同为十二星月之首的月形一个。
星影不作声，只是又往断崖下瞧了瞧：“你速回教中将此事禀告教主。”
“那星影哥哥你呢？”于月形眼中，她与星影向来是同生死共进退的，这次遇上二女多亏星影认出，她自不会抢星影的功劳。
星影简洁答道：“我还有事。”
月形还想问清是什么事务，却见星影自顾自地跨上了马，扬鞭绝尘，留下月形在原地气得直跺脚：“蠢星影，臭星影，星影哥哥是个大笨蛋！每次都这样，有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就去了，也不跟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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