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阴谋(1/2)
“我不后悔。”李珵冷硬地答道,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与其等着别人给我,我还不如自己来拿。”
“你拿不到!”顾夜亭强压着怒气喝止他。
“我连璇儿都牺牲了,就必须拿到!”方才李珵曾短暂地失神,这会又拾起了罗刹鬼般人神共愤的杀气。
“你还敢提她!”顾夜亭想起梧桐轩中那具小小的尸体,那是他的未婚妻,十年前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十年之后匆匆一眼,话都没说上一句,便已阴阳两隔。
国师怒而挥刀,一记劈砍被李珵稳稳接住,擦出的火光令这幽暗的御花园短暂一亮。
“连你都要杀我,”李珵讪笑道:“你也想杀了我自己做皇帝么?”
“胡说八道!”顾夜亭再出一刀横斩,黑暗中的对手应声接招,牵引着他顺着剑锋卸了力。
两人的武艺都源于顾氏家学,练得也不分伯仲。数个回合下来,两人刀剑相接,力量分毫不差,僵持的距离近得几乎要贴着对方的鼻子。李珵盯着顾夜亭的眼睛,目光炯炯地问他:“你不想当皇帝,可杀了我,又有谁来当皇帝?”
顾夜亭不正面回答,怅然道:“我不杀你,自会有别人杀你,你也当不了皇帝。”
李珵面前已经是绝路。
顾夜亭心中想到了李珲,那个五岁的孩子,和他的母妃璎妃一样毫无存在感。如今李璞已死,李珵谋逆之罪坐实,论罪当诛,李珲是李氏皇族唯一的血脉。可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就要坐在王座上任朝臣摆布么?
“怎么,你想把李珲扶上王位自己摄政么?”注意到顾夜亭的失神,李珵心有灵犀般,毫不客气地点破了国师的小心思。
“哈哈哈,”李珵失态的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道“我的好表弟啊,顾氏这一代又一代,我真没看明白究竟是蠢还是精明。”
“你若是想李珲扶上王位自己摄政,我算你精明。你若真想教他家国大道,培养他长大再把权柄交给他,你就是蠢。”
“且不说顾氏的根基让帝王忌惮,百年来一直是李氏皇族的心腹大患。你想护着李珲,将那个乌孙血的狼崽子推上皇位,再养大他来收拾你,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么?”
听见乌孙二字,顾夜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爷爷、父亲、叔叔,均死于乌孙人之手,顾氏今日门庭凋敝,正是拜乌孙人所赐。
“乌孙血?”顾夜亭不相信地问出口,似乎不相信李珵所说。
但他是相信的。李珵是瑶妃的孩子,即使成年后长歪了,根基里也是磊落的顾氏子孙,他可以只字不提自己干的恶事,却从未见他刻意撒谎。
“璎妃是乌孙的细作,充当乌孙与肖氏之间的传声筒。”李珵冷言道。“皇后信任璎妃,将她送入后宫伴君左右,不是因为她听话不争宠,而是因为两人之间有坚实的利益绑定。”
“璎妃性子淡漠,不去皇帝面前招摇。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腹中的孩子,帮皇后嫁祸瑶妃。不是因为她无所图无所求,而是她关注更大的利益,后宫的荣宠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李珵徐徐道来,“璎妃只图乌孙兴盛不衰。”
“昭帝十二年,顾老帅战死沙场那一役。大琼的兵马不擅长沙漠战役,补给也跟不上,为何乌孙人节节败退诱敌深入,而朝堂却勒令顾老帅穷追不舍,一定要取回乌孙主帅的首级。致使顾老帅与两位少帅被困沙漠中,风沙打乱了阵型,他们分别遭到敌军围剿,大战三天三夜,戍边军兵马损失过半,三名主帅无一生还。”
“外有乌孙人诱敌深入的战术,内有皇后的枕边风,朝堂上还有肖国舅进言,璎妃在其中斡旋。纵使顾老帅用兵如神,又怎
么敌得过他们?”
顾夜亭已经脸色惨白。
“昭帝十八年,老国师祭天时被刺杀。当时三名刺客伏在天坛附近的参天古木中,等国师独自从神道走过时,一人射出一支狼牙弩箭,三箭全中,一支在头,两支穿胸,国师卓绝的武艺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当场毙命。”
“狼牙弩箭制法特殊,力量强劲可贯穿人体,是乌孙的兵器没错。可无论是伏击的位置和时机,都选得绝佳,好像对国师在天坛的活动路线了如指掌。”
“你身为国师应该知道,天坛乃圣地,祭天法事是不传之秘,只有皇族可以观礼,顶多也就是捎带上皇后。”
“不可能!皇后和国舅与乌孙搅和在一起,对大琼又有什么好处?”顾夜亭不愿相信,打断李珵。
“不用对大琼有好处,对肖氏有好处就够了。”李珵继续往下说,仿佛事不关己:“肖氏本是无根浮萍,为何仅一代人便能在朝堂站稳脚跟,碾压顾氏的锋芒?别人身后有世族,肖氏背后可是有整个乌孙!只要肖氏能显赫,大琼打几次败仗,多丢些城池又算什么?”
“当然了,肖氏也得意忘形,想过与乌孙断绝来往免生事端。可肖国舅立马就把儿子折进去了啊。”说到这里李珵又掩饰不住笑意,仿佛那短命的肖大帅成了他逗乐的点子。
笑完了又接着冷声道:“纵然肖氏作恶多端,璎妃为虎作伥。到底还要怪昭帝刚愎自用,既不惜才,也不惜将。“
“我的母妃因璎妃获罪,也知她八成死于璎妃手上。皇后惜命,还没有在宫内杀人的胆子。”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找皇帝讨债来了。”
李珵握剑的手松了劲,不打算再攻。他又变回那副斯文淡漠的模样,盯着顾夜亭问:“表弟,你此刻又要怎么选呢?选我,还是选李珲,或是你自己上?”
“顾氏世代愚忠,你又何时才能清醒一点,不要再燃尽顾氏的骨血去供皇室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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