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死棋（1/2）

“林老汉”因被困紫宸殿，无故旷工两天，惹出了动静，御林军彻查之后，找到了已经被囚禁在另一处废院一月之久的本尊，一时间激起轩然大波。邓麻子再没有找到机会接近邢蓝。

邓麻子连日斡旋，终于觅得一个机会，扮作一个阿婆再闯暗牢。经过林老汉一事，暗牢对杂役的管理和盘问严格了许多。麻子兵行险着，只因为近日皇帝带着大帅祭天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皇上身边御林军的防卫最为松懈，必须把握。

这几日，邓麻子已经假借大帅和邢将军的名义，交代禁卫军中的同僚做了部署。他打定主意，此次涉险来见邢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破牢劫囚，趁消息传到天坛之前，仗着邢将军的军威，带人将皇帝老儿一锅烩，救出大帅，改天换日，从此戍边军再不受窝囊气。

他先假扮收泔水的阿婆进了小院，可阿婆并没有进入地牢的权限，邓麻子在后厨再次打上了林老汉的主意，将其放倒之后，轻车熟路扮作他的模样，端着饭食从密道下了地牢。

隔着牢门，他终于又看到心心念念的邢将军。那人如一只蛰伏的野兽，蓬头垢面，日渐消瘦，眼中慑人的光芒却不减。

他轻轻放下那称不上诱人的晚饭，在饭碗上添了一枚西市买的肉饼。

邢蓝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林老汉，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麻子知道将军已经认出了他。

“你快走。”见麻子放下东西之后仍不离去，生性警惕的邢蓝催他快走，唯恐再被人发现。

“将军……”麻子喃喃开口，道：“属下有话要说。”

邢蓝难耐地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狱卒休息的小室，可是墙壁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见照在墙壁上的摇曳烛火。

“将军勿担心，属下进来时放了迷烟，他们一时半会醒不了。”麻子道。

“为何有此动作？”邢蓝蹙眉道，放倒狱卒是大事，被发现后必然生出事端。他反问麻子：“你惹出这么大的事，莫不是要劫囚？”

“是！”麻子并不回避，挺直了瘦弱的身躯，做回气吞山河的戍边军人。

“放肆！荒唐！”不必再担心狱卒，邢蓝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只道：“你这是忤逆圣上！是谋反！你可清楚后果？”

“属下清楚！”麻子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对囚室中的邢将军行了军礼。道：“属下只是一心解救大帅和邢将军，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好得很，不需要你救！”邢蓝怒道。

“邢将军是忠臣良将，本不该在此处受无妄之灾！”麻子争辩。他目光炯炯，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

“更何况，”麻子目光一沉，言之凿凿道：“将军不会想知道，为了留您一条命，大帅付出了什么代价。”

“如果您觉得这样尚且算好，那么大帅呢？您问过他过的什么日子么？”

邢蓝的目光蓦然一紧。他心知自己是被人蓄意陷害，在圣上面前也确有失言，遭受刑讯逼供是情理之中。皇上为何突然放过他，不再追究他贪污和谋逆的罪名，邢蓝也百思不得其解。

“大帅他，也挨打了么？”邢蓝气得发抖。自己该受的那些毒打，难道顾骓都替自己受了么？

“不，他没有挨打。”麻子冷然道。他想向邢蓝托出实情，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现场所见，既能表达他心中的升腾的恨意，又不会污损大帅的威名。

似欲言又止般，他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大帅他，被皇上养作禁脔，服侍床笫之事。”

邢蓝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噩耗挑战了他匮乏的想象力，半晌，他只能颤抖着反问麻子：“此话当真？”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麻子理解邢蓝的心情，他初见那番香艳的场面，也一样五雷轰顶，久久回不过神。

“那日，属下去宫里找大帅，不料被困在紫宸殿两日，那狗皇帝寸步不离的守着大帅，随时折辱他……”

“他还问大帅，为一个邢蓝承受这些，是否值得，”想起那日的场景，麻子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他随手抹去，哽咽道：“大帅说，值……”

邢蓝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这个坚挺的汉子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将军，我看见大帅背着皇上咳血，就好像，”恐惧令麻子张大了瞳孔，他久在军中，大帅便是他的天地，他的神祗，“就好像要死了一样！”

他终于将那日的场景囫囵交代完，卸下心里的重担后，就这样跪着，平视着囚室中的邢蓝，任自己放声哭出来。

这几日，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曾经渺小、胆怯、无人看得起的麻子，谋划了一场惊世骇俗的谋反，只为解救他仰慕的两位将军。

“将军，求求您，救救自己，救救大帅吧。”麻子泣不成声，“你们这么好的人，不该被人折辱至死，这世道本不该这样啊……”

“怎么救？”邢蓝似冷静下来，平复了呼吸，盯着麻子的瞳孔问。

“前几日皇上去天坛祭天，带了大帅一起。”麻子正色道，说出自己的计划，“天坛不比宫城，御林军不便叨扰神域，是个良机。今日正好是祭天大典，结束后皇上将返回宫城，此时防卫最为松懈。”

麻子眼中寒光一闪，道：“城中禁卫军，都能听从戍边军调遣，只要邢将军出狱，便可在回程路上攻其不备，击溃皇帝的御林军，诛杀昏君，解救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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