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剡溪图》(1/2)
三人到得饭厅落座,等了一会儿,便有仆人摆上各色菜肴,须臾,曹希石净脸换衣,来到饭厅,一扫半个时辰前的憔悴颓容。
酒足饭饱后,曹希石命人抬上一座画架,上展一幅青绿山水。他走到画架旁,看得一阵,尽是怅惘神色。
座下三人纷纷起身,凑足而观。谢悠凝目看去,见这幅画气韵旷达,但细微处粗拙未琢,笔致不足,甚至带有一丝虚弱,而右侧的题诗笔锋遒劲,雄健有力,另有一股激昂意气。画上没有落款,但谢悠可以肯定,此画不是出自曹希石之手。
傅绾扫了一眼,心想这画师的画功平平,何劳曹希石如此珍视,放在架上。目光右移,看到题字时,不由一惊。傅绾看了三遍,心中惊异未止。“字迹太像了,但怎么可能?也许是巧合,也许……”
“曹庄主,你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傅绾问道。
谢悠道:“傅姐姐也觉得这画奇怪吗?画上是秀山绿水,一派平和,但右侧的题诗写的却是李白的《上李邕》,诗句慷慨豪迈,与画的意旨大不相同,而且画功与笔功风格迥异,似乎不是同一人所作,若说《上李邕》是后人题写,那为何选一首意象殊途的诗来?”
曹希石捋须道:“画上画的是江南剡溪,至于书画到底是否为一人同作,我也曾疑惑好久。我们曹家世代习武,祖辈都是粗人,到了我这里方修四艺,却已经无人可问。至于画作的来历么,二位姑娘不要心急,且听我慢慢细讲。”
曹希石看向山水画:“这幅《剡溪图》作于绍兴三十年春,但是故事要从绍兴十一年说起。那一年金兀术率军卷土重来,一路打到了寿春,很快江淮一带战事吃紧,刘锜大将军临危受命,出战退敌。刘将军天纵高才,杀得金兵大败,可是死去的士兵们,总得有人补上。当时在池州驻屯军中,有两个同镇的年轻人,他们先是同乡,后来又被编进了同一支队伍中,战场上刀剑无眼,为了死后有人裹尸背回家乡,两个人结为了异姓兄弟。战场虽然残酷,但也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这对兄弟中的义兄,在一次战斗中,救下了险些被掳的上级,接着指挥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冲出重围,杀退了数倍金兵,那位义兄由此连升两级。随后,双方交战深入,义兄再次立下两件战功,他的事迹渐渐传到了刘锜将军的耳里。将军欣赏他的刚勇,提拔他为自己的亲兵。而另一个义弟虽然没有立下大功,但在军中有义兄照拂,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久后宋军大捷,金兵后撤,举国欢腾,但是我们的皇帝,哼,他非但没有奖赏将士,反而接连罢黜岳飞、韩世忠、刘锜几位大将,致使前线无人,兵权就此四散。”他说到这段,语气大是愤慨。
谢悠听得心生不平,问道:“后来发生了何事,那位义兄怎么样了?”
“他在一场战斗中为了保护刘将军,替他挡下一箭,伤了肺部,患上咳疾,便从前线退下,成了厢军的都指挥使。在厢军,手下虽多了,但没有机会上战场,无法立下军功,也就失去了升官的指望。义兄是为救将军才落得如此,身边人劝他求将军帮忙,义兄却拒绝了,将军大权旁落,正值失意,怎能为他徇私?但将军心中也好生过意不去,在剡溪亲自给义兄送行,送了他一大包盘缠,劝勉他好好做事,不要记恨朝廷,有才有志之人,终有被人赏识的一天。当时,将军念的就是李太白的这首《上李邕》。义兄深受感动,立誓说将军东山再起之时,定要回来为将军效劳。义兄辞别将军,前去赴任,这都指挥使,一当就是三年。义兄上任没多久,就与义弟重逢,得知他意外结识了一个枢密院的官吏,在这位官吏的扶持下,升职做了禁军都头。此后,这对兄弟的关系竟颠倒过来,变成义弟帮衬义兄了。然而朝野中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之风愈加浓烈,上行下效,就连军营也不干不净了起来。义兄纵然有心拨乱,却是无力,他的许多同僚,因为他的不屑,对他颇有微词。厢军什么活儿都干,可是俸禄不及禁军的一半,地位更是远远不如,从前他的同级、甚至手下,转身成了他的上级,有的禁军还对他言语奚落,渐渐地,义兄变得寡言少语。有一天,义兄走在街上,突然听到哭喊之声,他冲过去,见到一群人与一个老婆婆争执,要将她押解送官。婆婆抱住门柱,誓死不从,义兄从她的哭喊声中,得知她是当地的一个住户,有人想买她的房子,被婆婆拒绝,哪知几天后婆婆早上开门,突然有人前来收房,争执间对方拿出了婆婆画押过的房契,婆婆不认,在门前哭喊起来。义兄觉得此事有异,插足查办,一查之下,发现上门逼房的那伙人来自一个大官家。大官的儿子想买个地段好的别苑,看来看去,没有合心意的,就想打通婆婆和邻居家的几间房。大官的儿子已经买下周围四家,偏偏到了婆婆这里,遇上阻碍。于是他们收买婆婆的亲戚,诱骗婆婆,让婆婆在不清醒下画押。婆婆年近八十,丈夫儿子都已故去,她只想安安静静守着回忆度过余生,大官儿子抢走她的房子,就是抢走她的回忆。义兄当即义愤填膺,阻止了此事。数月后,厢军以才干不及为由,把义兄降职,通知他的,正是那位大官的同乡心腹。”
谢悠气道:“真是为官不仁!”
曹希石道:“义兄被降职后,同僚对他的态度更加恶劣,他忍了两年排挤,终于等到朝廷再次重用刘将军的消息。义兄那天很高兴,约了几个朋友在酒馆中喝酒。那间酒馆,平时也有很多厢军的人去,那一次他们酒兴正浓,负责冶炼兵器的副都头忽然垂头丧气的进店,他们招呼过去,几杯热酒下肚,副都头坦言是替针对过义兄的大官顶了一个大错,不止罚下半年俸禄,被大官责骂,本来极有机会的升迁,也就此无望。义兄一听副都头的话,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两人先后跟同一人有怨,心中忿忿,边喝边说了许多大官的坏话,说他如何包庇手下,颠倒是非,两人说的太多太多,连后来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转眼到了第三天,义兄听到一个朋友说,厢军可能会将他革职,原因是他患有的咳疾,已经成了痨病,有恐危害全军。义兄忍不住了,去找教头分说,哪知教头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一句句将前天里义兄在酒馆说的话全倒了出来,义兄听得冷汗淋淋,知道自己突然被革职,是有人向上面告密。他心灰意冷地离开军营,遇上副都头,得知他竟与自己一样,两人深知难有翻身之望,便一同递上辞呈,保存最后一点脸面。义兄找义弟求助,为他安排新的活计,可是不知怎么,城中传起谣言,说义兄是得了痨病被厢军赶出来的,百姓人人自危,哪里还有人愿雇他?如此一来,义兄彻底断了活路,只好带着妻儿回乡。走之前,副都头突然上门,说就这么离开,心有不甘,况且厢军年俸太少,攒下的钱撑不了多久,正巧两个月后大官要给小儿子办婚礼,届时府上宾客云集,少不了混水摸鱼的机会,两个人无路可走,便下定决心,好好捞那大官一笔。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两人拿了钱财平分,就此分手,义兄带着盗来的钱财回到家乡,盖房买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十年后,北方传来金军再度南侵的消息,朝廷派刘将军坐守镇江,但那时将军年事已高,不似壮时。义兄担心将军,便去镇江看望。他当年匆匆离开,未守和将军的约定,深怕再见面时将军会生他的气,一路上惴惴不安,不想在见到将军之前,他先遇上了另一个故人,就是昔日报复他的大官。义兄遥遥望见大官坐在大马上徐行,忽然瞥到大官的腰间挎着一把宝刀,那刀眼熟至极,义兄心生怀疑,偷偷跟在大官的队伍后面,潜行数日,终于被他逮住一个时机顺走宝刀。他带刀南行,堵住了刚刚散班的义弟,亮出刀来,说:‘你为进枢密院,千辛万苦寻来宝刀吞虎,要将它送给在枢密院上值的朋友,这把吞虎,怎么却落入我对头手里?据我所知,他们可不是同一个派系。’义弟笑了笑说:‘大哥,你不妨猜猜看。’”
曹希石顿了顿,见谢悠和郭楚望聚精会神地听着,傅绾注视着《剡溪图》,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对向谢悠:“你们猜出来了吗?”
郭楚望道:“是不是他们以前结下仇怨,但是义兄不知?”
谢悠道:“这就说不通了,怎么会有结仇本人却不知情呢,我想问题应该是出在义弟身上。”
曹希石道:“义兄说:‘那日我暗中调查过同桌的人,甚至酒馆老板、小二都查了,却想不到出卖我的竟是我的好兄弟!说!你到底为何要害我?’义弟说:‘那时刘锜即将回朝,倘若他重新得势,你必然会被提拔到他身边去,如果你再创下几项功绩,岂不是又要骑在我头上了?当年我们一同离开镇子投军,进了同样的队伍,你一路顺风顺水,仕途得意,是将军面前的大红人,而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军中人不说,我知道他们暗地里都笑我,要不是你罩我,谁还知道有我这个人?’义兄说:‘你心中既然明白,为何要恩将仇报?’义弟说:‘呸!你以为处处被人压一头的滋味好受吗?我哪里比不上你?只不过运气没你好而已。重逢时你被厢军欺负得落魄潦倒,正合我意,我不时接济你不是想帮你,是想多看看你的霉相,你越惨,越不如我,我就越开心。可是刘锜要回来了,我不能让你得到机会翻身,正好那时你酒后糊涂,口不择言,简直是把刀柄递到我的手中,我不趁机捅你一刀,岂不成了傻子?’义兄说:‘痨病的谣言也是你传播的?’义弟说:‘是我做的。我想你得知革职消息后会先来求我帮你,哪知你直接交了辞呈。好,你有骨气,那我就挫断你这根硬骨头!’义兄怒不可遏,狠狠揍了他一顿,他早已无意官场,不指望让义弟恢复他的名誉,只拿走了吞虎宝刀。义兄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看望将军,只有他才配得上这柄吞虎刀。义兄再临镇江,探到刘将军府上,故友相见,自是一番激动。这时义兄献出吞虎刀,说宝刀配英雄,此刀几经易主,今日幸遇将军,只有将军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掌管此刀。将军一见刀身,便知是名品,想起那大官也有一把类似宝刀的传言,心中起了怀疑,问义兄是如何得到吞虎的。义兄一五一十地交代,将军得知他离开军队的真相,唏嘘不已,他接过刀,让义兄第二日再来。次日义兄如期而至,将军早已等着他了,桌上摆着的,除了吞虎,还有一幅画。将军说他命铁匠在上面刻了铭文,连同自己作的画,请义兄一起拿回去。义兄拔出刀来,见刀身一面刻了:从善如登;另一面刻了:从恶如崩。他打开画卷,上面画的正是你们眼前的《剡溪图》。义兄看到画与题诗,想起十多年前两人分别的场景,历历在目,心情激荡。将军说道:‘有人公报私仇,你该做的是证明你的清白,而不是忍气吞声。有人造谣生事,你该层层上报,而不是一气之下辞官,遂了他们的愿,反过来偷窃报复。以权谋私是罪,偷窃就不是罪吗?你这么做,何曾信任过朝廷,信任过我?’义兄道:‘若是朝堂清明,我何至于此?岳武穆堂堂大将,都遭人构陷,含冤而终,我一个小小武官,纵然受了冤屈,哪里入得了大人物的眼?将军,我不是不信任您,您当时势力未稳,如若为我得罪人,前功尽弃,我良心难安。那些人,巴不得您走错一步,好跟秦相邀功讨赏,怎会轻易放过您?您今日的劝勉我记下了,自当约束后人多行善事,将犯下的窃罪一一偿还。’他拜别将军后,谨守诺言,在当地行了许多善举。”
谢悠道:“曹庄主,你讲了这么久祖上的故事,为何只展示了《剡溪图》,没有拿出吞虎刀呢?”
曹希石道:“不错,姑娘已经猜中了,故事里的义兄便是我的祖父。他回到山庄后讲一画一刀好好收藏起来,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我们收到了一封信,说他听闻这里有刘将军的亲笔画作,想来借赏一观。我们当时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写信的人就是江湖上盛传已久的红衣大盗,传言说他从不失手,被他瞧中的宝物,没有幸免一劫的。”
谢悠惊道:“竟然是他!”
傅绾眼神一沉,目光终于转向了曹希石。
“那时候的无有山庄,还不像现在这样几乎与世隔绝,我们多少听说过红衣大盗的事迹。父亲请来好多高手护院,可惜最后还是让红衣大盗得逞了。”
“可是,”谢悠问道,“红衣大盗扬言要偷画,但画明明还在这里呀。”
“他本来是想偷画,可他看到《剡溪图》后,觉得不值,没有拿走,甚至还留信评价了一番。这个混蛋,竟敢瞧不起刘将军!将军是行军打仗之人,又不是丹青妙手,他凭什么这么苛刻?父亲把《剡溪图》和吞虎刀锁在一起,红衣大盗竟看上了吞虎,顺手把刀拿走了。当年我离家出走,就是想找红衣大盗,夺回吞虎刀。小孤山决战后,谁也不知红衣大盗的消息,我派人寻了多年,终于被我查到吞虎刀下落,我托人去买,可是对方不肯信我的故事,也不愿卖刀。吞虎刀明明是我家刀刀相传的宝物,现如今竟还要去跟人家买,真是……唉,我打听到对方家主的夫人喜爱名人字画,想了一个主意,劝得夫人吹吹枕边风,用画换刀。所以我这第四场比试就是,我和你们分别临摹一位名家的画作,让夫人猜测哪一幅画是真的,猜中了便把画送她,猜不中,就把刀拿来。”
谢悠道:“两幅画都是假的,夫人怎么猜都是错,此举不但能分辨谁的画技更高超,还能让你拿回失传已久的吞虎刀,可谓一箭双雕。”
曹希石摸了摸长须,眼中露出得意。
傅绾道:“《剡溪图》作于五十多年前,刘锜将军只说他作的画,但是没有提上面的字,是吗?”
曹希石道:“祖父的故事中,没有讲过这首诗是否就是将军写的,他是个粗人,瞧不出字画之间的疑点,当初也就没有在意。”
傅绾抱臂沉思片刻,道:“曹庄主,我可以帮你,让吞虎刀物归原主,但我有一个条件。”
曹希石本来放弃了比试,放弃了这个寻刀的办法,想不到峰回路转,忙问道:“什么条件?”
“我想借走《剡溪图》,两月之内,必定奉还。”
谢悠暗暗好奇,从一开始,傅绾就显露出对《剡溪图》不同寻常的在意,这幅画到底有什么秘密?
曹希石道:“好,我答应你,左右不过一试。”
傅绾道:“吞虎刀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里?”
曹希石道:“刀长三尺,重二斤一两,刀柄系有金线,刀身凉白如雪,刃上锋利,弧度很大,现如今就在洛阳城郊的神兵山庄。”
谢悠低呼一声,竟是在洛阳。得闲山庄也在那里,也许,也许……在那里能再见到他……
傅绾眼眶微张,闪过一丝诧异,一丝惊惧。她呢喃道:“洛阳……”
郭楚望道:“什么,在洛阳这么远?曹庄主,就算我们按照原先的约定跟你比试第四场,这一来一回也得一个月了。你是故意要扣留我长一点的吧?”
曹希石笑道:“我说和你们比试四场,可没说一天之内全都比完啊。”
傅绾心中权衡,咬牙道:“好,我会尽快动身去神兵山庄,你等我的消息。”
曹希石道:“随时恭候。”
接下来曹希石安排客房给三人休息。谢悠在房中钻研一恒道长留下的棋局,郭楚望向曹希石要了珍藏的琴谱,自行在房中抄录。
谢悠看着棋局,越看越觉得头昏脑胀。她要怎么才能向闻暮子前辈解释清楚呢?难道画五幅棋谱给他吗?如果他不懂棋艺怎么办?
谢悠心道:“为今之计,我只能把自己领悟的内容写下,可是修炼内功若有一次行错,说不得便会危及全身,乃至真气紊乱。看来在动笔之前,我得先练上几遍。”
“琴心三叠”讲究以静制动,心神合一,以逆转阴阳二气为基础,但功理截然相反,十分要求悟性、心性,故而历代掌门人只口耳相传,不诉于文字,以免资质不高的弟子贪学,误入歧途。这门功夫需数年才能练成,以谢悠当前的武学见识,决不能一夜间就融会贯通,只能写下自己的领悟,让闻暮子慢慢参详。她每思考一步,内息起伏,不自觉随之流动,等到她把心得全写完时,外面天色大亮,竟是一夜过去了。谢悠一宿未睡,倒也不感疲惫,反而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婢女送去早食,傅绾在房内直接谢绝。而到抄了一夜琴谱的郭楚望那里,对方竟是浑然不觉。
今日之前,他们恨不得立刻离开无有山庄,现在居然谁也不急着走了,曹希石坐在厅中听下人的禀告,不由发笑。
他独自用过早饭,漫步花园,见傅绾在院中徘徊,似有满腹心事,曹希石上前闲谈:“我看你对那位谢姑娘似乎很上心,昨日下午追着她出了院子,你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傅绾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傅绾讶异地看着他。
曹希石道:“很奇怪吗,你爹早就说过他的来历了。”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朋友间贵乎肝胆相照,如果你跟你父母当年一样,选择了欺瞒,就不要瞒得太久,小心让她变成第二个我。”
“多谢提醒。”
“对了,傅纬呢?怎么一直不见你哥哥的踪影,傅筱走得太急,我都没有机会问。”
傅绾脸色煞白,嘴唇一颤:“他、他……”
曹希石听她语调一变,皱眉道:“你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巳时三刻,谢悠三人收拾好行囊,离开了无有山庄。
离还霄阁总舵最近的县城便是当涂,此时距离采石矶大会还有数月之遥,谢悠便按照彭见稽的指令,北上当涂,留待与衡山派众人汇合。
两日后,三人进得城中,傅绾带谢悠和郭楚望去了西门边的一处三进宅院,院内家具齐整,洁净如新,仿佛有人时时打扫。
“现在还霄阁污名未除,不宜和衡山派走得太近,这个院子很清静,你们尽可以放心住下,等待八月初三的大会。”
谢悠道:“我们只有三个人,何必动用整间大院?”
傅绾道:“大会召开时,肯定不止你们二人,到时还有你的师叔伯、师兄师姐,难道让他们住客栈吗?”
一股暖意流入了谢悠心头,又听傅绾道:“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说错了,现今住在这里的只有你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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