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嘉禾三年
玄武国景阳殿
夜凉如水,银月如钩。
一身月白色中衣的宁帝翟琛,轻拢着腹部,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状似难安。
“陛下,药来了。”
总管平常低头递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那扑鼻的异味让本就十分难受的翟琛忍不住作呕。他捂住口鼻忍了不过几息,便脸色铁青地半支起身,撑在床沿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平常立刻放下手里的药盏,上前拍抚翟琛纤瘦的背脊。一时间,寝殿内只有翟琛声嘶力竭的呕吐声在回荡。
好不容易缓过劲,翟琛抚着胸口微喘着道:“……药。”
平常连忙转身取过药盏,递到皇帝面前。
翟琛微微皱眉,忍了又忍,刚要张口,却听殿外通传:“晏大人求见。”
“宣。”
翟琛放下了手里的药盏,理了理衣衫,靠坐在床头。
平常立刻将软枕垫于其腰后,翟琛动了动,调整了下坐姿。
“晏浔参见皇上。”一身青衫的户部侍郎晏浔屈膝行礼。
“起来吧。何事让晏卿漏夜入宫?”
晏浔谢礼起身,抬头望向几步之遥的玄武国君,只见他面色苍白,剑眉轻蹙,一双漆黑的眼瞳已无往日的神采,搁在锦被上的手细看之下指尖还在轻轻颤抖,昭示着他此时正在忍受一种难言的痛楚。
他再见平常手里端着一只瓷白碗盏,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皇上,北境有变。”
“哦?已是等不及了吗?”翟琛微微勾了勾唇,冷笑一声。
“木氏已知悉陛下有孕,且此胎不稳,欲反正是良机。”
“那就让他来吧,朕等着!你退下吧。”
翟琛这辈子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平心侯乃木氏所出,陛下可要小心为上。”
晏浔跪安之时,想起那未央殿的主人,出言提醒。
翟琛没有说话,只暗自攒紧了身上的云纹锦被,留下深深的褶皱。
良久,翟琛终于开了口:“平常,替朕更衣,摆驾未央殿。”
未央殿
“主子,起风了,回内殿歇着吧。”冬青将一件玄色披风披在了卧在软榻里的少年身上。
少年却置若罔闻,茫然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散发着迷离的光芒。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一双明黄软靴已踏进殿来。
冬青急忙扶起软榻上的少年,刚要行礼,便被翟琛抬手挡了回去。
少年这才像是看清了眼前的男人,脸上露出微讶之色,旋即低下了头。
只那一眼,翟琛便觉得今日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同,望向他的眼神只剩下了空洞。
他强压下那一闪而过的担忧,沉声问道:“你父王想趁朕抱恙在身,出兵复国,你可知晓?”
少年的头垂得更低了,却始终一声不出。
翟琛眼神一冷:“抬起头来,看着朕。”
少年没有抬头,麻木地回道:“陛下希望逢春说什么?说父王送我入宫便是为了迷惑帝心,好让我届时助他一臂之力?还是说逢春早有贰心欲与青龙来个里应外合?”
哀莫大于心死,他如今再也不需要隐瞒了。
顷刻间,一个巴掌便重重地落在了少年脸上,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殿宇里显得格外响亮。
少年微微一晃,被冬青扶了住才不至于跌倒。那力道之大,让他白皙的脸上立刻浮起了清晰的掌印。喉间一股腥甜被少年强行压下,终是抬头望向那怒不可遏的男人。
翟琛此刻气得浑身发抖,腹间钝痛越发明显,却远不及心里的痛。他才察觉自己对少年动了心,甚至打算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可如今这人却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背叛,让他情何以堪?
“木逢春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传朕口谕,即刻将平心侯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翟琛话音未落已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他暗自伸手抚上已经绞痛不已的肚子,生怕再多待一刻便会让眼前的人如愿以偿了。
他的狠绝,让被唤作木逢春的少年心头一颤,胸口盈满酸楚。自他踏进这座宫门起,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知翟琛的脾性,行事果决,从不会对任何背叛他的人手下留情,他兄长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还指望他会对什么都不是的自己留情吗?
逢春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算了吧,握不住的,早该放手了。
翟琛一走出未央殿便险些栽倒,被平常地扶住了,这才发现翟琛身上龙袍尽湿,慌忙吩咐贴身侍卫勒寒去传太医。
翟琛咬牙忍住腹中剧痛,稳住身形已是勉强,平常赶忙将人扶上龙辇。只是他此胎并未坐稳,此刻又气怒攻心,辇舆还未到景阳殿,他就觉**一热……
景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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