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2)
那天过后,翟琛似乎是将心里淤积的情绪,以及半年来积累在身体里的疲惫统统发泄了出来,结结实实地病了半个月,逢春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顾及到他有孕在身,丛容只敢用几种温补性平的药材慢慢调理。也亏得翟琛底子好,在逢春的悉心照料之下倒是渐渐好了起来,半个月下来气色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逢春端着药进来时,翟琛正披着外袍倚在床头看奏折。
“病还没好呢,这么急着看奏折?昨日越相来时不是说定北军与青龙初战告捷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略带不满地数落着,一边抽走了对方手里的折子。自翟琛病后,他便一直寸步不离地留在景阳殿这寝殿里。虽尚未对外宣告,但满朝皆知这一仗的幕后功臣正是逢春。两人的关系亦照白于天下。
“就是这时最不能掉以轻心。”
翟琛笑着解释。
“京兆有越相,北冥还有晏大人在,能出什么事?小叔叔吃了一次亏,他那性子是不会再轻举妄动的了。”
逢春眼里,除了翟琛,是见不到旁的事的。
“你……”
翟琛还想说什么,却因腹间一阵作动而皱了皱眉,收了声。
逢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他身畔,替他来回抚着肚子安抚。
“这么小就这般调皮。”
起初他还担心孩子整日这么折腾,会不会把翟琛踢疼了,翟琛还笑他傻。
“活泼才好。”
翟琛淡淡地回应,放松地倚靠在逢春怀里。
“乏了吧?刚好一点就逞能。快把药喝了,早些歇息吧。”
男人极少这般主动靠在自己身上,怕是不妥,却忍着不愿说。
所以这天夜里逢春特别留意翟琛,还嘱咐平常在寝殿里留一盏宫灯。
“翟琛?”
逢春侧身搂着男人,感觉到对方动了两下,闭着眼迷糊地唤了一声。
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听得一阵杂乱的呼吸声。
“翟琛!”
他蓦地睁开眼,半支起身,探身过去看。
被子底下的翟琛一手按住肚子半蜷着身子,眉间有些极深的褶痕。逢春伸手一摸,额角尽是冷汗。
“平总管!快去传丛大人。”
逢春吓坏了,慌忙朝外大叫一声。
丛容很快赶了来。
逢春此时已经披衣起身,半跪在床边,一手伸进被中极熟练地揉着翟琛的胎腹,想缓解他的痛苦。
“丛大人,快!”
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知道是丛容来了,急忙起身想让出位置。
翟琛闭目侧躺着,双唇被他抿得死紧。就在逢春起身时,他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逢春立刻紧紧回握那只手,再也走不开半步。
丛容掀开了翟琛身上的锦被,先查看了一下有无见红,而后摸了摸翟琛有些发硬的肚子,脸色微微变了变。
“陛下疼了多久了?”
诊过脉后,丛容显得有些焦急。
“半个时辰。”
翟琛终于开了口,压抑过后的嗓音里像是含着砂砾。
逢春听着那低哑的声音,他眼前倏然闪过当初初遇景澄时的情景。他又看了一眼丛容,对方脸上早就失去了惯有的沉着,心里顿时腾起几缕不安,握住翟琛的手不由一紧。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不敢问。
丛容先是取了两颗保胎丸让翟琛服
下,而后思忖片刻道:“陛下腹痛源自胎头下沉,胎囊受到了挤压。若是足月,便是临产之兆。可如今陛下腹中皇子不过将将六月,怕是……”
话到此处,他刻意停了下来,不再多说。
翟琛自然听懂了丛容的未尽之语,眼下自己怕是有小产之虞,原因多半是与上一回落胎的遗症有关。
“怕是什么?”
逢春心急地发问。
丛容却只是看了他一眼。
逢春见他这幅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越发着急。
翟琛此时药效发作,脸色与腹痛都好转了些,他捏了捏逢春的手,一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
逢春见他起身慌忙扶住人。
翟琛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你别急,我有些渴,去帮我倒杯茶来吧。”
少年不疑有他,转身去倒茶。
翟琛意味深长地看着丛容,又朝逢春倒茶的背影瞥去一眼。丛容显然有些为难,而后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逢春很快端着热茶回到床边,他扶着翟琛的肩,想喂他,却被翟琛轻轻推开了些距离:“不用,我自己来。”
他这才想到还有丛容在场,翟琛向来不喜在外人面前示弱,于是将茶盏递到翟琛手里,扶肩的手却始终也不愿放下。
“小侯爷可否回避?微臣要替陛下行针安胎。”
丛容不紧不慢地出了声。
“不!我要陪你。”
逢春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最后那双桃花眼坚定不移地望住翟琛。
“我说过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痛。”
少年的情意真真切切,让翟琛心里又暖又甜。他轻轻握住少年的手,转头朝丛容道:“罢了,你下针便是了。”
只是,当丛容将翟琛的中衣撩起时,逢春不由惊异地睁大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翟琛的肚子,原本白皙紧实的腹部肌肤被撑起一个圆润的弧形。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狭小之处竟然能孕育出一个孩子!一个同他和翟琛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孩子会像谁呢?像他还是翟琛?就在他这胡思乱想的当口,丛容已经开始在翟琛腹间各大穴位上刺入金针。
逢春一见那些针就眼皮直跳,仿佛是扎在他心上一般,心口立刻密密麻麻刺痛起来。
他连忙低头看了眼翟琛,对方虽然在朝他微笑,可眉间的皱痕泄露了他正在隐忍的痛楚。
“很疼吗?”
逢春有些心疼地擦去他挂在额角的细汗,抬首看向丛容道:“丛大人,可否轻些?”
丛容刚要解释,翟琛却先出声安抚道:“无妨的,只是有些难受罢了。”
逢春自然是不信的,他抿着下唇没有再说话,那脸色比床榻里的男人还要苍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翟琛额上的汗越来越多,浑身像火烧一般,身侧的一只手无意识地将身下的垫絮攥得更紧,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显。
“这几日还请陛下多卧床静养,切记操劳过度。”
丛容将金针收回,退开两步弯身道。
闻言,翟琛紧绷的身子一松,倦意袭来,连回答都不曾便沉沉睡了过去。
逢春替他掖好锦被,有些埋怨地看着丛容。
“丛大人为何不早说此胎难保?”
难怪方才丛容要自己回避,怕也是翟琛的意思,担心他见了难受。
“早说晚说都没有分别,这苦也只能陛下独自承受,微臣能做只是尽全力
保他们父子平安。”
逢春微微启口想要反驳,却发现丛容说的皆是事实。他低头看着沉睡中的翟琛,眼里浮现几丝懊恼。
“可我不愿意见他受这样的苦,早知如此,就不该……”
早知道就不该要这个孩子。
他咬住下唇,将这最后半句话压在一直都是喉间。翟琛在他心里骄傲矜持的,如今因为他,不但整日与汤药为伍,还要受这种煎熬。若是到了生产之时,还不知道要承受怎样的痛苦。一想到这些,他这心里就堵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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