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2)
11、
有人在帮他引路。
莘野唇边绽出一抹十分笃定的笑意,原本冷峻的神情因念及某人而柔和了一些,他跟着对方的指示走了几步,又旋即命大部队跟上,几乎没怎么费力便摆脱了困境。
他让副将带铁骑军先行回营,他来殿后,副将虽然疑惑不解这番安排,但军令如山,他没有异议地照做了。
借着夜色的掩饰,莘野渐渐与行进的铁骑军拉开了一段距离,慢慢停下脚步。
忽然,他脚跟一转,提气往来时路上飞跃了一段路程,最后停在枝叶最繁密的那棵树上。
莘野按捺下那股焦灼又欣喜的复杂情绪,他放轻呼吸,静静地等待某人的出现。
良久,只见一个黑影由远及近,渐渐变大,变得清晰。
翟清然望着铁骑军消失的发现,说不清楚此刻究竟是怅然若失更多一些,还是庆幸更多一些,他伫立在原地凝望了良久,终是轻轻叹出一口气。想起当时他斩钉截铁地对莘野说,他日彼此若是沙场相逢,自己绝不会手下留情。
言犹在耳,终究是下不了手。
他自嘲的牵起唇角,落寂地转回身,却见那本该走远的男人赫然站在自己面前。
翟清然倒抽一口凉气,惊讶之余,眉心跳痛,脸上旋即浮起一丝难堪,以及一抹不易察觉的忧心忡忡。
“你……怎么还在这里?”
言语间除了急迫,竟还含着淡淡的责备。
他真想敲开男人的脑袋,看看里头装得究竟是些什么?冒着被殷正发现的危险,暗中助他脱困,这番用心良苦怕是要白费了。
莘野借着朦胧的月光,没有错漏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这人的演技,真是烂得透顶。
他一双黑眸炯炯地盯着对方,居然还不以为意地笑了:“等你。”
翟清然被他看得脸热,他别开头,避开对方赤裸裸注视,没好气道:“你既知是我,何不速速离去?我姐夫很快就能追到这儿来,你以为自己赤手空拳能应付得了几千兵马吗!”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进耳里。显然有大队人马正疾驰而来。
翟清然脸色丕变,顾不上许多了,他抓着莘野的肩,调转了位置,将人朝外推出几步。
“还不快走!”
“你同我一起走。”
莘野面色丝毫未变,他毫无惧色,巍然不动地立在翟清然面前。
“你是不是疯了!”
翟清然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襟,恨不得用力摇醒他。
他此举已犯了军法,回去定要被责罚,即便他身为淳亲王世子,怕是那殷正也不会轻饶。与其让他回去独自承担后果,不如跟着自己,至少还能护他周全。
莘野握住他的双手,斩钉截铁道:“跟我走。”
入耳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翟清然飞快地思索着眼下如何才能让对方全身而退。
“是你逼我的。”
突然,他一掌推开莘野,抽出悬在腰间的佩剑青云,剑气如虹,直逼对方门面。
“你……”
莘野迅速后仰,偏身避过那冰冷的剑锋,只消稍加思索,便知翟清然的用意。
“你打不赢我的。”
“废话少说,出剑!”
翟清然边说边刺,招招像是都要取他性命一般的狠绝。
莘野堪堪避过几招,见翟清然像是铁了心般,只能无奈抽出自己的七宿剑。
“你若是输了就要跟我走。”
殷正带着三千兵马追至此地时,见到的就是已经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
“弓箭手准备!”
一时间,火光通天。
翟清然心头一紧,持剑的手微微一顿,莘野趁他分神,剑尖轻旋,泛着银光的七宿剑如同一条银蛇缠住了翟清然的青云剑,锐不可当。
只听得铿锵几声,那青云剑便从翟清然手里飞了出去。
莘野毫不惧怕那四周直指向他的弓箭手,只轻声对翟清然道了一句:“你输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莘野只觉得眼前一晃,一声闷响后,他手里的剑笔直地没入了翟清然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没有看清翟清然是怎么喂上自己的剑的。
霎时间,震惊和忧心,愤怒与心疼,种种情绪充斥着莘野的胸口,那双眼在触及那人胸前晕开的暗红时变得通红。
整颗心像被人用力碾成了碎片,让他痛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翟清然捂着心口,脸色一片雪白,他咽下喉头泛起的腥甜,咬牙道:“快滚。”
莘野脸上阴郁得吓人,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却是纹丝未动。
翟清然没办法,伸出两指夹住剑身,硬是忍痛将剑又往自己的身体里送进去一分:“走,还是不走?”
殷正迟迟不发箭是顾忌他,这是莘野唯一的机会了。
莘野持剑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用力捏了捏剑柄,那剑此刻仿若千斤,沉得他快拿不稳了。
他像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倏然将剑从翟清然的胸口抽了出来,血刹那喷溅出来,甚至有几滴滚烫地落在莘野脸上。
翟清然的身形随着那离身的剑一晃,暗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再顺着手背低落到地上。
莘野紧紧捏了捏双拳,克制住要扶那人一把的冲动,他深深望着翟清然那张惨白的脸,终是咬紧牙关飞身而去。
翟清然松了一口气,像是再也受不住那疼痛似的,一边咳,一边按着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弯下腰来。
顷刻间,那堵在心口的血悉数从他口里喷了出来。
“清然!”
殷正跨下马背,疾奔而至,伸手接住那摇摇欲坠的人,气得破口大骂:“你昏了头了是吗?你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
他早就看清翟清然的意图,但见对方方才那般不要命的举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翟清然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这次虽然大挫了青龙的锐气,铁骑军的左右两翼折损了大半,先锋部队也几乎全军覆没。青龙大伤元气,定不敢再乱来。但定北军和飞骑军也没有讨到多少便宜,胜负也不急于一时。
“……对不起。”
翟清然强撑的意识到了尽头,逐渐涣散,说完这三个字,便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12、
入夜。
自从清然受伤回来,他的营帐前多了两名守卫。翟清然知道,那是监视他的牢头,在他养伤期间负责看管他的,他现在差不多成了玄武的罪人了。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演了出大戏,轻易放走了莘野,能瞒得了别人,却未必瞒得过殷正。
所以,当他包扎好了伤口,从昏迷中清醒时,殷正便以养伤为由限制了他的军营的活动,等于是软禁了他。
此刻,翟清然正在闭目养神,他已经躺了好几天了,除了前两日一直昏昏沉沉,这两日脑袋清醒了不少,睡不着,但也无事可做,无处可去。
只是,今夜似乎过于寂
静了一些,他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不知哪里吹进一阵寒风,帐中的烛火摇曳几下,忽地灭了。
“谁?出来!”
他分明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翟清然轻轻按着伤处咳了两声,半支着胳膊撑起身,一手探向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
黑夜中,人的感官总是特别敏锐,不消片刻,他便感受到有人挟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朝他靠近。
独属一人的气息,冷冽,却也温柔,就比如此刻蛮横地压覆在自己唇上的吻。
翟清然被人强行搂住了腰,一双唇也蹂躏得彻底,连一丝喘息地机会都不给。
他喘不过气,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牵动了刚刚愈合的伤口,疼得他两眼发黑,十指下意识地掐住男人肩上的皮肉。
莘野吃了痛,这才勉强自己放开怀中的心上人,翟清然突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下栽,又被莘野地捞了回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
莘野摸到一手冷汗,同样也察觉到翟清然紊乱的呼吸,急忙要扯开他的衣襟查看。
“你……你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定北军的大营也敢乱闯?”
翟清然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痛得,嘴上说着狠话,身体却克制不住地发抖,说完还重重地咳了起来。
“别担心,门口的人我都放倒了。”
莘野忙不迭地抚着他的背心给他顺气。难得地,翟清然没有反抗,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缓缓地匀着气。
这样难得柔软的心上人让莘野心头发热,忍不住在他额角轻轻吻了吻。
“好些了吗?”
不一会儿,见他呼吸似乎顺畅了许多,莘野微微低头,在他耳畔轻问。
“你走吧,被我姐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
翟清然深吸一口气,忍着伤口带来的灼痛,残忍地将人推开。
“我是来带你走的。清然,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平凡的日子,只有你跟我,好吗?”
那一剑已经彻底让莘野明白,这辈子,除了眼前这个人,他没什么是不能抛下的了。家事国事,都不及这人的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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