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僮第十五（1/2）

半晌，顾心艰难地笑了两声道：“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也有错。”

她默默收回了手，蓝忘机也重新转过身，两人各自慢慢穿好衣服，又是一阵静默无言。

“我，”蓝忘机抚了抚额头，“我今晚……”

“你喝醉了，”顾心打断了他，“我也醉了。”

是她多想，是她以为蓝忘机对自己有意，是她趁酒醉借机撩拨他，自讨苦吃。倘若光“对不起”这三个字还不够，那么蓝忘机酒醒后第一时间推开她的反应就已经足够让她明白一切了——

他不愿意继续下去。

“蓝湛你也……别太在意，人喝醉后本就百态都有，做不得数的，我也……不会怪你。”

蓝忘机本是沉默着坐在床榻边沿背对着她，闻言忽然抬头看她：“不要在意？”

他的声音听似平静，又问了一句：“做不得数？”

顾心讷讷地看着他，心知这样的解释也的确太过牵强，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难道要他娶她吗？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所谓的礼教和清白？

可他方才明明那样坚决地推开了她。

她不再说话，低头把被褥胡乱堆到一边又俯身找靴子，心头一片混乱。

他推开了她……他不喜欢她。

可是百凤山的那个吻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不让自己回去找魏无羡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陪她在云深不知处后山喝醉，他将要靠近的那个吻，又是怎么回事呢？

思绪一片混乱间，忽然一阵叩门声打破了寂静，顾心回过神，连忙手忙脚乱地穿着靴子，口中应道：“哪位？”

是客栈老板的声音：“二位客官睡下了吗？”

顾心一只靴子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去，只好单脚在屋内到处蹦跶边找边道：“还没还没，什么事？”

蓝忘机低头四下看了看，从茶凳底下找出靴子默默递了过去。顾心有些尴尬地接过，小声道了句谢，低头穿戴整齐后便走上前开门，没有注意到蓝忘机在听到那句“谢谢”后一瞬间僵硬的身体。

“掌柜的，什么事啊？”

客栈老板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打扰二位了。是这样，刚刚有位客商走了，这不就空了一间上房出来，我想着您二位若是嫌住一间挤，不如……”

顾心立刻道：“我要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和蓝忘机呆在一起了。

那掌柜也没想到顾心答应的如此干脆，他偷瞄了一眼房内，刚好遇上蓝忘机抬眼看这边，登时被那眼神冻得一激灵，赶紧道：“好好，房间一会就能收拾出来，天字二号房，就在那对面！您要是不认识待会找个跑堂领您去就行，这边我就……不打扰您二位了哈。”

他说着作了个揖，转身逃也似的下了楼，脚下生风，步履飞快。顾心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关上门转身，转眼间屋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先前好不容易驱散的尴尬顿时如影随形般追了回来，两人又是一阵默默无言。

半晌，还是顾心率先打破寂静道：“那什么，我一会就搬过去住，你……先好好休息吧。”

她说着便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物用品都收在乾坤袋里，她要拿的不过就是一把剑罢了。可之前刚进门的时候两人便将剑解下来放在了一处，此刻蓝忘机又恰好坐在剑旁边，顾心只得硬着头皮凑过去，伸手拿剑。

可剑却被人先一步拿起了。

顾心惊讶抬头，见蓝忘机拿着避尘站起了身，雪白的衣袂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

“我去。”

顾心有点懵：“啊？不用了，我过去就好，省得麻烦你了，你……”却是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中下意识带了点客气和疏离。

蓝忘机闻言，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摇摇头，转身走出房门。顾心只得跟上，恰好遇上小二收拾好房间退出来。她看了眼房间，发现竟然还不错，于是便稍稍安下心，心想蓝忘机今晚总不至于睡不好，本想就这样直接走回自己房间，可无意间一回头，却看见蓝忘机一个人的站在门口，孤零零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些不忍来。她犹豫片刻，停下步子，珍而重之地朝蓝忘机道：“蓝湛，今晚的事对不起。”

沉默一阵，蓝忘机低声道：“不必。”

他这样，顾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在身上又摸索片刻，拿了一条白色的抹额出来，递还给蓝忘机道：“这个，还给你。”

抹额经过之前的折腾已经皱了，打过结的地方尤其皱得厉害，顾心抚了半天也没抚平。蓝忘机看了一会儿，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沉默着接过抹额，然后系好。

只要不是在她面前，只要还束着抹额……他就还是那个人人眼中端方自持，清贵疏朗的含光君。

可唯一一个见过他解下抹额的样子人，却把抹额还给了他，并且对他说，还给你。

顾心道：“那就……先这样。今天我们都太累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嗯，明天我们去夜猎吧，你来安阳不就是为了夜猎吗？我们可以先去打听打听哪里有怪事发生，然后……”

蓝忘机垂首站着，却不看她，听她说完也只是低声说了一个字。

“好。”

起码……还可以同她一起夜猎。

顾心听他说好，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她努力堆了一个笑容同蓝忘机道过安，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就背靠着门板滑了下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起码还可以和他一起夜猎，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起码……明天天一亮，她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和他并行，走在他身边。

起码还能留在他身边。

她靠着门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四周，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爬起来躺到床上都费劲。她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房内游走，在划过床头时忽又定住，刻意强压的记忆骤然苏醒，手腕上的伤仿佛又热辣了起来，连带着抹额曾经绑在肌肤上的触感，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间房里到处都有他们两人曾经留下的痕迹，哪怕只是看到一眼，顾心都觉得蓝忘机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拖进溺人的情|潮。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就要夺门而出，忽然想起蓝忘机就在对面，于是又停住。半晌，她召出定坤，手一挥，窗户顿时大开，红影一闪，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长夜已至，灯烛尽熄，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唯有夜空中明星似的划过一道极快的鸿影。

顾心在剑上吹了半天冷风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拍拍自己的脸，心道不知自己刚才冲动之下飞出了多远，倘若明天蓝忘机起来找不见自己，怕是又要说不清，于是调转剑尖开始往回飞，半空中却忽然瞧见一道黑影闪身进了路边店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