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梧叶一声秋10（1/2）
金色的大殿暗淡的再无往日的半分威严，悠扬的洪钟声在耳边回荡，却似魔音穿耳，使得我头疼欲裂。
双腿已无知觉，自我回来后，玉帝一直避而不见，曾有仙君来劝慰了我几句，可我却什么都没听懂似得。
“夜阑！”
是褚墨的声音！
我回过头，见他大步流星地走来，眼中尽是失望之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给我起来！”
我摇摇头，挡住了他伸过来搀扶我的手：“一切真的都结束了，褚墨。从今以后，我夜阑当真自在了。”
“你我相交多年，我自然更愿意护你周全。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现下此事已然结束，毫无反转余地。你若是觉得心中难受，最后再去长梧替他收拾尸身吧。”
于是，我从天庭又去了长梧一趟。
长梧上空，九宫八卦阵已然复转。我强行冲破结界，跃下悬崖。
悬崖下方，怨气消散，罅隙间散落下的光将崖下照的清明。往日直冲云霄的参天大树此时身形骤减，与我当日在天山所见一般大小，根系尽折，毫无生机的倒在地上。一旁梼杌的尸骨完全粉碎，昔日壮观的万妖宫倾覆，徒留遍地白骨与他作伴。
“思无邪？”我轻轻喊了一声，怕惊扰到他。
只是无人应我。
我紧挨着梨树坐下，看着他的本体，却忽然想笑：“往日总想着你树叶凋零时该是何种模样，如今，可算如愿了？”
“还有，思无邪，你错了。”他的本体如今脆弱的很，胜过枯朽多年的树木，一碰便会折断，“长梧不仅没有白天，还有冬天。”
我脱下外袍小心的将他包裹在里面，然后放进虚境之中。掩埋土坑之时，却见到树坑里有许多梨子。
水润新鲜，我咬了一口，甚是清甜。
——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留着。
他说的这句话犹在我的耳边，他未问过我，又怎么知道仅仅这些梨子就够我吃了？
“我应你之约来了长梧，你也该陪我回一次天庭。”
..........
当年师傅说让我把他栽种于庭院之中，只是中间出了变故，未能实现。现在我住的庭院，僻静荒凉，水土不见，他又怎么能活？
我隐约听见金殿那方，一派祥和欢喜。众仙庆祝除去了三界中一个祸害，不费兵力，虽是兵走险招，却最是稳妥。
我听见他们对四方宿星仙君的夸奖，听见他们对褚墨的赞许......
只是那一声声道喜之声像极了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每一声都扎在我的心上。他们所谓的喜，他们所谓的胜，又是怎么说出口的？
荒唐！嘲讽！可笑！原来我终是做不得这上等人！
我的思虑像是被困在铁笼子里面，有一个出口，只是被锁上了。
体内开始燥热，像是在替他们感到羞愧。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思无邪的身影，看见他蹲在地上，把一个又一个梨子放在脚步；看见手持利器，血刃万妖；看见他把卿棠捏碎，连着那一直存在于她体内的梼杌怨气化形的灵体；看见他嘴角含笑，自费功体；看见他自引天劫，束手等死......
我好像都看见了。
也看得清楚。
没人逼他，没人强迫他。
而害他到如此地步的，却是我这个唯一替他感到不值的夜阑仙君。
我大笑出声，甚至笑出眼泪。
夜阑啊夜阑，你何德何能自觉得能配得上他？
院内好似盘桓着一阵热浪，飓风横扫，把一切都摧毁了。脚下的祥云摇摇欲坠，头顶上方的光亮被阴云渐渐遮蔽，雷电作势就要劈下，我却站起身，迎了上去。
何惧？
体内汹涌的灵气开始急速运转，愈来愈急，直到不可控制：“啊——”
“不可！”后背受创，我还未有所动作，就被击倒在地。
我躺在地上，看见褚墨从远处急奔而下，自袖中取出一物，消除了那漫天阴霾。
“你以为你因何下凡？那是你的生死劫！不是太子的，更不是长梧那个梨树妖的！如今自自愿放弃，换你平安无虞，你现在这样做，只是在白费他的性命！”
“自愿？”其他的话我好似都没有听见，这两个字却使得我忍不住发笑，“褚墨，没有条件，何来自愿？那我的自愿呢？你可否应我之求再做一个交换？”
“夜阑！”他声音沉重，“那你想怎样？让我看着你为一只妖而白白送死吗？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你，才会在你历劫之前找去长梧，他心甘情愿，我为何要拒绝？”
“褚墨，难道他真的没有一丝活路了吗？”
“能否入轮回，但看他的命数。”
“没有轮回的，褚墨，天上地下，世间万物，唯有他，只有他没有轮回。若不是他，今天灰飞烟灭的人是我，你能骗自己说，我有轮回之路吗？”我松开他的衣袍，再没有力量去支撑这沉重的躯体，“如果今日是他存活，定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褚墨，我已生魔障，再不配待在此处了，仙身已弃，你我从此再不用相见了。”
他站在原地，过去良久，才长叹一声：“夜阑，去昆仑山请见西王母，或值得一试。”
好似有一碰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把我激的彻底清醒：“褚墨......”
他扶住我，在我答谢前把话说了出来：“凡事皆有定数！只是我从未想过你也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但我还是私心希望你别为了他，舍了自己的性命。”
“多谢你，褚墨。”
“液氨，但愿这不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我看着他，朝他笑笑：“就当作我去了别处，只不过时日久了些。”
他没再说话，一直看着我，像是要重新认识我一般。
告别了褚墨，我驾云往昆仑山而去。幸好之前褚墨为我指明了方向，才不至于在中途迷失了方向。
昆仑仙境不知所踪，相传只有缘定之人才能进入。
不知可是我心急所致，自打入了昆仑山的地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茫茫浮云，不见星光。
朦胧云雾之中，一道清凉纯净的声音响起，在四方回荡着：“因何携死物至此？”
“夜阑并非有意冒犯，既携死物而来，定是心有所求。”
“此物与我昆仑仙境有缘，请！”
声音渐渐消散，眼前的景象也跟着声音渐渐消失。耳边闻得潺潺流水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翠绿生机，而脚下的竹桥通往之所，不过一处普通的石洞。
我走到石洞外，双膝跪地：“夜阑求见西王母。”
“可将死物取出一观？”不见其人，只有那道声音自洞中传出。
“是。”
我自虚境中将梨树取出，捧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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