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长夜（1/2）

这一晚净尧异常疲惫，因为手上的伤晚上只能简单冲洗一下，连头发都没有办法清洗，就疲倦地陷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许是这一天过得异常波折，他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被拽进了沉沉的梦乡。

白天被强压下去的恐惧在寂静的夜里终于张牙舞爪地重新袭来，来势汹汹，让净尧根本无力抵抗，只能被这梦境，这恐惧推着强行前行。

梦境是黑的，是一望无际的浓厚的可以滴墨的黑，黑色化为实体将他紧紧裹挟，他感受到压力感受到胸闷，这一切让他痛苦，然而这只是开始。

黑色的空间中有液体渗出，伴随着浓重的混杂着铁锈味的血腥味道，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下，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的脸上，连长长的眼睫都不能幸免地挂上几滴。净尧用颤抖的手不停擦拭，想把它们从自己身上抹去，却让情况愈加糟糕，红色越抹越多，他终于抬起一直抖动的双手，把它们抬至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的是满手浓重的鲜红，有红色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他手掌滑落。

他被这满眼，满身的红色骇住，在这铺天盖地的，最能激发人恐怖幻想的黑红交错的空间中，他听到一个人人痛苦的喘息，像漏风的风箱，费力粗重，每一下都拉得格外长。

在这声音中，他变得轻飘飘，脱离了那笨重躯体的禁锢，飘至半空，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自己，浑身血迹，连脸上都溅上了这鲜红的液体，顺着他脸部线条向下流淌，他像一个被扔到血海中的破布娃娃，惨白的脸在这红色映衬下，突然有了几分妖冶的美。

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心惊，在下一刻，在他看向这提线木偶一样的自己那双上扬的眼时，所有的恐惧被推到了顶点。

他在自己的眼中，看到了A大人的倒影。他的双眼映着A大人痛苦，挣扎，难以置信的模样，即使只是小小的影像，那平日里被脸上的肉挤得快要看不到的眼中的恶毒的诅咒还是直直地刺进他的心脏。

净尧在一片心慌中猛然惊醒坐起，用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那诅咒并没有随着噩梦一起散去，反而在这夜晚紧紧缠绕着自己，缠绕到他要窒息。

他下床把那软软的小狗夜灯搬到床上，用被子同时包裹住它和自己，仍觉不够，又把它放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像是在抱着水上那唯一的浮木，又像要从这它这里找寻最后的一丝安慰。

漫漫长夜，他怀抱着这会发着微光的小狗，坐在柔软大床的小小一角，瑟缩着，睁大眼睛，看着外面从黑夜变为白昼，看着天光一点点变亮，最终照亮这世间和他。

这是无比漫长的疲劳的一夜，当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到六点的那一刻，净尧再也没有办法枯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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