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三次世界大战□□（1/2）

柏林的夜晚似乎比巴斯短一点，第二天早晨他们被闹钟惊醒的时候，觉得睡意仍绵长，非色蜷在谌西胸前眯了一会儿，迷糊的想着，夜变短了，春天真的早就来了呀！

他们赖了一会儿床，闹钟响过十几分钟后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非色的头发翘起几绺支愣着向上，谌西看了看他，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笨蛋。”他在他身体边蹭来蹭去，被非色伸手推到一边去，“你妈妈教你离笨蛋远一点。”他迅速起身去洗漱，热火朝天弄出许多窸窸簌簌的小动静，谌西露出纵容的笑。

毫无意外的，这又是一个阴天，好在云层并不厚，天光敞亮，算得上好天气。他们在酒店吃过早餐就直接出门了，到柏林画廊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抢眼的高个小子站在大门边，看见他们之后满面笑容的迎过来，向他们打招呼，“嗨，早上好！”非色冲他点点头，谌西惊讶道，“你不用这么一大早就过来吧？你没有工作吗？”“这几天正好比较闲，”Finn很由衷的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过阵子有一个概念时装秀，跟当代绘画艺术结合的。Dora比较忙，她参与策划和设计，今天没法陪你们了。”

三个人在画廊流连了两个多小时，看到了《珀尔修斯解救安德罗墨达》、《玛利亚、圣子、洗者若望及圣婴》、《圣赛巴斯蒂安》、《寓言》、《教宗理发师肖像》……曾有一个阶段，非色迷恋现代主义绘画，但当他从西班牙、法国一路到意大利、德国看原作，他发现自己被古典主义的庄重、典雅、虔诚与高洁所打动，与信马由缰的想象力与离经叛道的快感相比，古典主义的崇高性似乎更有资格被裱挂上墙，供世人瞻仰。

出乎非色意料的是，Finn似乎很喜欢绘画，尤其喜欢卡拉瓦乔和鲁本斯，他站在这两个人的作品前看了很久。从画廊出来，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Finn说等我开车过来，约六七分钟后他的车开过来了，一辆湖蓝色保时捷帕纳梅拉，谌西和非色坐到后座，Finn载他们绕过柏林文化广场，向东行驶了约摸十来分钟，再拐南向行驶七八分钟，最后在一个街心小广场附近的停车场停好车，下车后他们穿过小广场和两栋崭新的建筑物，看上去这里是一个比较新的现代化街区，实际上，整个柏林都比较新，二战摧毁了太多古典建筑，整个城市充斥着现代风格的各类建筑，没留下多少古旧的痕迹。

餐厅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他们进去找位置坐下，因为离正常饭点还差半个小时左右，餐厅人还不算多，有穿制服的德国小伙子走过来询问他们是否点餐，Finn与小伙子用德语交流了半晌，点好菜。不久，小伙子送来三瓶饮料，说是免费赠送的。谌西盯着可疑的饮料，摆手说不渴，非色大胆尝试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谌西有先见之明，他居然喝出了一股咖哩味，另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他佯装镇定的站起来想找洗手间去吐掉，谌西忍着笑招呼侍者过来问，“洗手间怎么走？”Finn站起来对非色说：“我带你去。”

非色跟在Finn身后往洗手间走，嘴里含着口感奇妙的饮料，Finn把他带到男洗手间，用英语对他说：“我在外面等你。”非色口不能言，只能对他点头。他快步走进去把饮料吐到马桶冲掉，在洗手池接水搓了搓脸，出门看见Finn腰背挺直的站在外面走道边，认真的等待他出来。非色向他走过去，笑一笑，Finn也笑一笑，两人并肩走回餐厅，谌西打量了一下亲切友善的二人，觉得这场景稍微有点魔幻，非色走到他身边坐下，Finn自觉坐在对面，在等待上菜的间隙，寻找了一个话题，“柏林的天气还不错。”谌西，“……”，非色接道：“还可以，没有下雨。”

Finn笑了，他笑起来让人疑心生活对他过于偏爱，要不然为什么他那么快活，像个毫无阴霾甚至还没有经历青春期的小毛孩。非色一定是被这大大的笑容闪瞎了眼，否则他不会让自己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被感染的笑意，也不会注意不到谌西扫过来的略带嫌弃的眼光。

“柏林画廊收藏的全是欧洲古典绘画，如果你们想看更新一点的，二十世纪绘画，毕加索，米罗什么的，新国家美术馆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殷勤转向谌西，“而且新美术馆本身是建筑大师密斯凡德罗的作品，你肯定感兴趣。”谌西点点头，“吃完饭就过去。”

非色忽然问道：“你喜欢卡拉瓦乔和鲁本斯的画？”Finn迟疑了一下才确定非色的问题是提给他的，因为对方的眼睛正看向他的眼睛，“是的，”Finn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看画的时候发现的，你在他们的画前驻足最久。”“是吗？呵呵……卡拉瓦乔和鲁本斯有一点像，他们的绘画手法都很细腻，画工精致，但内心粗野，有一种无法掩饰的人性本能，我恰好喜爱这一点。”非色笑笑说：“你很懂画。我跟你一样赞同绘画表现人的本能，性、暴力、欲望等等之类，艺术的本质就是无所顾忌，人类享有完全的自由大概也只能通过艺术。但是Finn，你觉得人类的现实生活完全等同于艺术吗？”Finn不太明白，此时坐在他对面看上去温和无害的男青年为什么会给人一种平静的压迫感，迥异于昨晚那样明显的负面情绪外露，他变了个风格，就像从一个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小孩变成了不动声色深不可测的大BOSS，Finn宁愿继续陪他玩昨天那种幼稚游戏，也不愿意费脑苦想他为什么要问他这样一个明显超出模特智商范围的问题。

还没等他想好答案，提问者便替他解答了这个困扰他的问题，“生活不是艺术，因为生活需要我们掩饰本能。”

果然是居心叵测！任是Finn对自己的智商再妄自菲薄，他也没法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他是被迫听懂了，只恨不得根本一早没有与他探讨过卡拉瓦乔和鲁本斯，同时他也不得不钦佩中国人拐弯抹角的本领，硬是从艺术风格引伸至道德层面，隐晦的给他上了一堂人生教育课。

Finn张口结舌，如果他更傻一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让聪明人的“聪明”无用武之地，反正我又不懂，对你的信号接收不灵，你花再多心思使再多手段对我也无效。

但眼下的局势是他一不小心露出了听懂的表情，自此他彻底失去了装傻充愣的资格。中国人真是太狡猾了啊！他心想，我为什么要跟世界上最狡猾的人类作情敌？经过观察，他觉得对他露出怜悯目光的Ian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达尔文在创立进化论的时候，花了太多精力在猴子身上，一定忽略了狐狸也有可能变成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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