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二（1/2）

苏逸行的屋前有一棵柳树，相传是几百年前就长在这的了。和苏逸行一样，这棵树，也是个怪胎。

北山上的树多少都会收到苏家灵气的影响，通了些灵性，有时还会结出灵果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一棵，丝毫没有通灵的样子，压根儿就是凡树一棵。

有小辈暗地里玩笑道——全是因为苏逸行这个怪胎，影响的他门前的树也没法子开灵智。

不过苏逸行不以为意，因为他看得见，在那棵柳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下半身连着树，整天坐在树枝上无所事事地看着远方，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随着风摇摆。

偶尔她也会看见苏逸行，也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而后继续发着自己的呆。

不像那些个对活人灵力垂涎欲滴的妖物，她显得太格格不入。

那天夜里，苏逸行偷偷跑了出来，不发一言地坐到树下，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树妖本来在靠着树发呆，听到动静后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小孩身上带着伤，虽然经过细细包扎，但一些细小的地方还是没被注意到。他肩膀一抽一抽地，像是在哭。

树妖本来没想管他，可是奈何那天圆月对神志有了些影响——她是这么想的——她飘下了树，站在小孩面前打量着他。

小孩手指紧紧扣着衣服，指甲缝里还留着血垢，她犹豫了一阵，还是试探性地伸出手，按在了对方的头上。

——还挺软的。

苏家收徒仅限十岁以上，因为年龄过小无法控制体内真气，开启灵智后极易气息逆流毁掉身子——不过面前这个小孩儿看着才七八岁，大概也没法子看见自己。

可谁知，那小孩儿突然抬起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自己，还有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掉了下来。

“......”她默默收回手，和小孩对视着。

——能看见？

小孩无言地瞪了她一阵，而后胡乱抹了抹眼泪，飞速起身一溜烟儿又跑回去了。

树妖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好像脚也扭到了。

那一夜一人一妖虽是一句话都没说，却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小孩时常会一个人跑到柳树下坐着，也不同她讲话，仅仅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天。

一人一妖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后来，她从路过的弟子口中将那天的事听了个大概——那小孩是苏家三子，天资聪颖，不过四五岁就被允许开了灵智，只是好像命里带着煞气，谁都不愿意靠近。那天赶上开山训练弟子捉妖，这小孩就被大部队密谋着甩下了。

一个年龄本来就小的小孩，加上没什么经验，简直要被妖怪搞个半死。

后来还是在傍晚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个三少爷，这可吓坏了领班的老师，着急忙慌地组织了一大波人进山找人，快把山头都翻遍了才在一处隐蔽的小山洞里发现了他。

苏逸行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荆棘杂草把洞口堵住，好歹能防一防小型野兽，又将身上糊满泥巴，隐藏起自己的气味，然后就那么不吃不喝地蜷在那待了一整天。找到他时，他身上的伤口早就发炎流脓了，手更是才不忍睹——荆棘划地一道道全是血痕。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一直看着逐渐西垂的太阳，直到等来苏家的救兵。

树妖坐在树枝上，觉得人类真是残忍。

那之后树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苏逸行，直到他来找她。

苏逸行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她，道：“你有办法带我走吗？”

树妖收回看天的视线，平淡无波地打量着树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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