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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残阳泣血无归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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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残阳泣血无归路

端王谋逆案前前后后审了快两个月,涉案人数以千计,京城里天天抄家,地方上日日都有人被押解进京,大理寺天牢都住不下,逼不得已之下刑部亦开放了部分大牢。等全部查完已经快八月了,经查明,此案共涉及七品以上官员四千余人,几乎是占到了全国的两成,其中情节严重者二百多人,三法司上下不眠不休整理了五天,才将涉案官员名单做成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呈交御览。

隔三日,圣旨下,将三十六人夷三族,二百七十二人满门抄斩,一千五百八十人斩首,其余人等流放,亲眷贬为庶人。

三千多人人头落地,摄政王亲自监刑,三十个刽子手一字排开,从天亮杀到天黑,一共杀了十二天。

行刑的最后一日,宫中来传,召摄政王入宫。

紫宸殿

“出缺的官位,是一级一级往上拔,还是开恩科?”

下令处死三千多人的皇帝不见丝毫悲悯,见宁曦月进来,直截了当地问她。

宁曦月也不给他行礼,慢吞吞蜷到榻上,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用气声说:“明年开恩科吧……我怕大范围提人,又提到宋叔衡那样的。”

君扬闻言静默了一会儿:“那就听你的,明年春天开恩科,这段时间大家先累点。”

他看宁曦月闭着眼睛不答话,只是点点头,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很累?”

宁曦月把脸往胳膊里埋了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轻笑一声:“你去试试看监斩十二天,验尸三千具?”

满眼都是鲜红,满耳都是号泣。

任她在凛川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也觉得铁断石碎,钻心剜骨。

这些人都死了,就剩一个了。

君扬坐到她旁边,取过锦被展开给她盖上,又帮她散了头发,拧了个热帕子敷到她眼睛上面,轻声哄道:“那就睡会儿吧,那件事,缓缓再去办。”

一滴眼泪洇进帕子里,宁曦月翘起唇角:“好。”

这一缓就缓过了八月十五,宁曦月就算有心拖延,过了有些冷清的十五家宴,也拖不下去了。

“看这天气,今晚是要下大雨啊。”尹修离在两仪门外截到了宁曦月的马,仰起头冲她笑笑,举了举手中的纸伞:“我猜你肯定不会带伞,一会儿事情办完可别淋成落汤鸡。”

说完,他也不待宁曦月有什么回应,牵过踏焰的缰绳叫来宫卫,又对宁曦月道:“下马走走吧。”

宁曦月沉默着点点头,翻身下马,从素锦手里取过食盒,嘱咐她先回府。

尹修离看了眼那个食盒,心内了然:“鸩酒?”

“嗯。”宁曦月短促地答了一声,“修离,我有点害怕。”

尹修离的拳头蓦然收紧。

此恨拔剑亦难平。这是继君清和亲后,尹修离第二次有了这种盈满胸臆的悲愤。他差一点就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咬了咬牙,强撑起笑意,道:“木已成舟,箭已在弦了。”

宁曦月点点头,两人一直到瀛芳殿都再没说一句话。

看到瀛芳殿的匾额,宁曦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再睁开眼,略偏头对尹修离说:“我去了。”

尹修离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她了胳膊,待对上宁曦月有些茫然的双眼,才挤出一个笑脸:“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你今晚的任务都是赐死君泓。”

宁曦月垂下了眼睛,“我知道。”

尹修离慢慢放开她的胳膊,看着她提着食盒推开瀛芳殿的大门,看着她的披风被风吹得高高飘起,直至看着那扇门又关上——

他站在四方的院里,抬起头直视苍穹,眼中情绪激荡不明,无声质问苍天,人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才子,可眼下一个死局,谁来告诉他,此局何解?!

大殿里的人倚着软枕,手搭在一旁的矮几上,手旁边放着一杯清茶、一盘果品、几盘点心和一把描金折扇,听见动静睁开眼,见到来人稍稍怔愣了一下,才露出了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你终于来了,看来我大限已至。”

宁曦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木然地点点头,惊觉不对才调出来一个嘲讽的笑:“连起兵谋反的事都做了,这一天难道还没有准备吗?”

君泓笑出了声,眼中含着些纵容,让宁曦月心里狂跳不止。

“你小时候生气喜欢鼓嘴,长大了后就变成了面无表情,难过了会仰起头,失望会垂下眼睛,心烦意乱会双手揉太阳穴,开心的话连眼睛都会笑出来。”君泓摇摇头,“当然,比起你小时候,你现在也能算得上是喜怒不形于色了。”他站起身,走上前几步想去碰宁曦月的脸,被她下意识躲开,飞速掩盖掉眼里的失落,还是笑道:“坐吧。”

他没有点名她现在的心情,他能感受到,她现在是又难过又害怕。

你在怕什么?

害怕知道真相吗?是在……为我难过吗?

宁曦月定定地看着他,看他依旧平静淡然,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一个即将赴死的阶下囚的狼狈。

她跟着他在矮几边坐下,打开食盒,拿出两只夜光杯,一把玉壶,还有几碟子菜,两双象牙箸,给自己和君泓分别摆好。

“听修离讲,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这孩子是谁带的怎么这么犟?君泓暗自腹诽,取过折扇,点头道:“我的确有话要跟你说。”

宁曦月抬起下巴:“说吧。”

君泓不以为忤,只是问道:“你听说过牵丝草吗?”

“牵丝草?传闻中少量可以镇痛,过量使用却可以让人三天内内力全失的一种药草?”

“对。”君泓展开了折扇,也不知碰了个什么地方,扇面错开,他从里取出一张布帛递给宁曦月:“当年你父亲跌落华山,尸体运回京城,我带人潜进灵堂,偷偷开棺验尸,在你父亲身体里查出了牵丝草的成分,然后我就从一个乞丐手里收到了这封血书。”

“宁家家传枪法点苍天,为宁川泽毕生心血,可破天下武功,所配内功心法和轻功更是精妙绝伦,以你爹的本事,给他一片羽毛他都能借力,怎么可能会跌落悬崖摔死?”

宁曦月听他这话睁大了双眼,哑声问:“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上官鸿抵京时,为试探虚实,她曾出手与他一战,哪怕用的只是一杆普通的白蜡枪,上官鸿也没能赢了她。

若论单打独斗,她自信可在天下立于不败之地,便是因为点苍天。

点苍天,二百年来只由历任摄政王代代相传,而她自幼丧父,若非天曜保有宁川泽手稿,这套传奇功法早就消失了。

那君泓是怎么知道的?

君泓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给我这封血书的人,是你爹的影子护卫,我认出来他的时候,他身上全是致命伤,也不知道是怎么撑着口气回到京城的。这块布你也应该认识,是云锦,是从摄政王祭天所用礼服上撕下来的。”

宁曦月捧着血书的手都在抖,这是她父亲写给君泓的绝笔信,她见过父亲批阅的奏章,能认出父亲的字迹。这书上说天子再容不下宁家,只请君泓务必保护好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你问我是谁,你不是调查很久了吗?德宗的起居录都被你翻了出来,可是这件事情这世界上知道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了。”君泓依旧还是笑着,眼里泛上来些怀念,“我的母亲叫宁素欢,是宁肃学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按辈分,你该叫我声表叔。”

果然如此,宁伯的绝笔信,尹修离的讳莫如深,再加上如今被君泓亲口证实,一切事情都遥遥指向一个真相——

“你是说,是……是先帝让人在我父亲的饮食中下了牵丝草,又把他逼落山崖,还重伤了他的侍卫?”

“是。”

宁曦月眼底发红:“那我母亲呢?”

君泓叹了口气:“母与女,只能活一个,哪怕明知道先帝不会守信,你母亲还是为了那一点微小的可能,产后即悬梁自尽。”

“先帝养我长大,封我为王,我视他为生父,君扬待我如亲妹,我亦视他为亲兄,现在你告诉我,先帝杀死了我爹逼死了我娘,君扬是灭我全家凶手的儿子?”宁曦月的声音里带出来了哽咽,她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要本王如何信你?!”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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